在府里用過午膳，葉流錦便讓蕭昭衍先回宮。

政務繁忙，他出宮半日，已是不易。

“你在家中和你哥哥多說說話，待晚些，我來接你。”

葉流錦笑著應了，催促著他快些離去。

等儀仗一走，便命人將綠染帶了過來。

再見到這位飛霜殿曾經的，一片死氣沉沉。

“人找到了。”葉流錦看著。

綠染的子似乎僵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那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你想見見麼？”葉流錦又問。

良久之后，綠染方慢慢點頭，定定的看著葉流錦，“你這麼久沒殺我，是想讓小公主來置我，對麼？”

“是，”葉流錦點頭，“當時你說是你于心不忍抱著表姐出了行宮，這話是真是假，我也無從考究，你將來是死是活，便給表姐決定吧。”

綠染渾濁的眼底迅速掠過一慌。

“不過，”葉流錦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個表姐可不是什麼心慈手之輩。”

示意山奈將梅令則在嶺南奪權之事說一說。

“我可是特意等你來了一起聽的。”

山奈得了令，清了清嗓子，口齒清晰，娓娓道來。

“話說這位梅姑娘一直在江南隨著梅五爺夫妻長至十二歲，才在梅老太爺的要求下回到嶺南，彼時，梅老太爺的子已然不是太好，便想趁自己還活著，替梅五爺坐穩家主的位置。”

“可也不知怎麼的，過了半年，梅老太爺突然打算將梅姑娘送給當地一位年近五十的員做妾，梅五爺夫妻二人自然是不肯，起反抗卻拗不過梅老太爺的強。”

“梅五爺心灰意冷之下，決定放棄家主的位置，帶著梅姑娘和夫人重回江南舊地，他們夜半自梅府悄然而走，卻不料被那位過繼給梅五爺的長房兒子告發。”

“梅老太爺驚怒之下派人追擊，夜路本就不安全，又下了雨，載著一家三口的馬車不幸墜落懸崖。”

說到這里，山奈停頓了一下。

“后來呢？”綠染吞咽了一下口水。

葉流錦順手將桌上的茶遞給山奈。

“多謝姑娘。”

山奈咕咚咕咚灌下一口水，抬起袖子獷的抹了一把，眼睛亮堂堂的往下說。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梅五爺夫妻和梅姑娘必死無疑的時候，梅姑娘于七日后回到了梅家。”

“怎麼沒死！”綠染口而出，又迅速閉上了。

山奈笑嘻嘻的看著，“是啊，或許是閻王憐，讓再次重返人間呢。”

綠染別開眼，下眸底的一片暗。

葉流錦輕聲道，“你繼續說。”

“彼時，梅家已是掛幡披白，梅五姑娘選擇在一個狂風的夜晚，突然出現在靈堂之中。”

山奈說到這里，語氣有些激。

覺得這位梅姑娘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當時替梅五爺守靈的人，正是那個長房過繼的兒子，梅五姑娘掐著他的脖子，他只當是厲鬼索命，梅姑娘問什麼他就說什麼。”

“等下人聞聲趕來時，他已經口吐黃水斷了氣，是被嚇破了膽而亡。”

“梅家長房的人說是被惡鬼附，就要把殺了，沒想到拿著一把切果子的刀，對著近的嬤嬤就是一陣刺，里喊著要見梅老太爺，要告訴老太爺爹娘尸首的位置。”

“當時在場的還有其他幾房的人，可偏偏沒有一人幫說話，個個恨不得即刻去死，好在梅五爺和夫人在府里向來對下人和善，有下人趁人不備去報了老太爺。”

“梅五爺是梅老太爺最疼的兒子，他自然是想知道兒子尸首的下落，梅姑娘趁著這個機會跪在老太爺跟前哭得肝腸寸斷，說爹娘生前最疼，如今他們走了，要為爹娘守靈三年，三年后，要殺要剮，要把給人家做妾，隨意置。”

“梅老太爺傷心絕，到底是看在兒子的份上，沒有對梅姑娘怎麼樣。”

“梅姑娘在梅家住下了，盡冷眼和苛待，可有在梅家幾次遭遇難事時，替梅老太爺出謀劃策，解了危機，梅老太爺這才意識到梅姑娘的機智聰慧，便對稍微有了幾分好，時間久了，也把原來屬于五房的產業了一些給。”

“可自從梅五爺死后，梅家就像是招惹了瘟神一樣禍事不斷，先是長房夫妻被毒蛇咬死，接著是二房被蝎子咬死，三房老爺失足落水里淹死，四房又喝酒醉死，六房老爺魂飛魄散之際直呼府上有邪祟，帶著妻兒直接從嶺南搬家去了隴西，躲到千里以外才留了一條命。”

綠染驚得汗豎起，想拔就跑，腳下卻仿佛生了。

“繼續說。”葉流錦聽得津津有味。

山奈嘿嘿一笑，“事到了這個地步，梅老太爺怎麼也看出不對了，就在他準備徹查之際，府里卻進了山匪，將七房、八房、九房還有梅老太爺盡數殺死。”

葉流錦若有所思，“嶺南雖然民風彪悍，可梅家是富商，又在城中，山匪哪有那麼容易進去。”

“是啊，”山奈咂咂，“而且這山匪不要錢財，不要人，專對男人下手。”

“府查了幾天幾夜，最后定位劫案，府尹派人將城外的匪寇掃后，這事也就平息了。”

“自那以后，梅家的產業盡數落在梅姑娘手里了。”

到這里，梅令則經歷的事，就全部說完了。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這麼清楚的？”綠染背上直冒冷汗。

山奈聳肩，“這些事在嶺南隨便一打聽就知道，民間傳聞各異，有說這是梅五爺的魂魄回來索命的，有說梅府風水不好的，還有說這一切是梅姑娘做的。”

綠染心臟越來越沉，“怎麼會……對自己家人下這樣的毒手。”

葉流錦開口，“也許梅老太爺知道不是梅家脈才想將送給人做妾，也許，表姐什麼都知道哦，所以，當年到底是你于心不忍，還是你非殺不可呢。”

綠染覺得一陣寒意掃過，墜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