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初白，晨輝破曉。

盛京的長街上，各路商販已經活躍起來了。

“聽說了麼，昨夜甜水巷出事了。”

“那地方能出什麼稀奇的事，無非是兩邊搶一個姑娘打死了人，或者是哪個暗門子的姑娘嫁到達顯貴人家了？”

“不是這些，我昨夜看到那邊半夜起了火，就連府尹大人都親自去了，我三舅的小姨子是在衙門掃地的，一會去問問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你們這算什麼，我這還有更大的事呢。”一個尖猴腮模樣的人卷著袖子進了圍在餛飩攤桌子旁邊的人群中。

“你瞧著眼生啊，不是盛京人士吧，我怎麼沒見過你。”

那人不屑的嗤笑，“盛京這麼大，你才見過幾個人啊，不過我確實是從城外來的。”

“那你快說說，還有什麼大事？”

眾人臉上都出期待的表。

“昨夜，府尹大人可不止去了甜水巷，還去了城外的一座破廟。”

人群中七八舌，“大人去那里干什麼？”

那人手招呼自己湊過來，將聲音到最低，“我剛好路過，瞧著聲勢浩大，便躲在茅草叢里，只聽得府尹大人唉聲嘆氣說，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一個王府的世子，哎......”

“王府的世子？”

人群中炸開了鍋。

“噓噓噓，你們不要命了，都低聲些......”

熱火朝天的議論聲聽得旁邊桌子一個容貌普通的男人角微揚，他扔了幾個銅板在桌子上，揚聲而去。

葉流錦昨夜忙了大半夜，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煙水見醒了，忙上前伺候。

“姑娘，一早上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都按照姑娘的意思去做了。”

“嗯。”葉流錦嗓子有些沙啞。

“郡主上朝去了，說是今日會早些回來。”

“嗯。”

葉流錦低低的應了，又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巳正了。”

“扶我起來吧。”

葉流錦下了榻，才穿上鞋子，季夫人就過來了。

“……江夏王今日要進京了，派人過來說是要接世子出去。”

“你直接去哥哥那，讓哥哥把他送出去，至于怎麼出去能掩人耳目，就讓哥哥自己想辦法。”葉流錦眼里的促狹一閃而過。

季夫人跟著笑道，“國公爺大概率是把他扮小廝跟著出門。”

上前扶著葉流錦起，說起昨夜投毒之事。

“……井水沒法喝了，拉了一車石灰填進去，也就不會滲到其他水里了。”

“趙婆子呢？”

“知道投井中的是砒霜后，痛哭流涕，說自己犯了彌天大錯，自討了一碗井里的水喝下去了，臨死前，只求姑娘能饒兒子一命。”

葉流錦拿著梳子輕輕梳著頭發，“這些日子除了兒子，還和哪些人接過？”

“問過了，”季夫人拳頭，“是二房原來一個灑掃的嬤嬤，后來是被趕出府去了，趙婆子說前些日子，拎著幾兩酒幾盒糕點上門，把聽了府里如今各都是誰在伺候。”

葉流錦淡聲開口，“各伺候的人，每一年換一次，日后我出嫁了，府里也依著這個例。”

“換？”季夫人念叨了一聲，遲疑道，“只怕他們不肯。”

“不肯的，給些銀子出府去吧，重新買些小丫頭回來教著規矩。”葉流錦一字一句。

二房傾塌后，府里沒進什麼新人，都是老一輩伺候的，還有一些家生子。

府里經年的老人一多，就連季夫人也到阻礙。

有時候，多用新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讓人去找找那個灑掃的婆子，”葉流錦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閉了閉眼，“問清楚和葉青芙的關系，該怎麼理就怎麼理吧，不用來回我了。”

“是。”

季夫人退出去后，葉流錦依舊坐在妝臺上回想著這件事。

梁帝讓人帶走葉青芙和他的孩子。

他想殺了葉家所有人，葉青芙也想殺了葉家所有人。

所以便有了這井里投毒的事。

井中投毒只是一個餌，是為了在特定的時間把葉流錦騙到甜水巷，然后讓埋伏在那里的侍殺了葉流錦。

如今葉青芙死了。

可臨死前卻說，在下面等著葉家人。

葉流錦抿。

當初是誰泄找到葉青芙的事？

葉青芙的孩子如今在哪里？

梁帝那麼確信能殺了他們的后手是什麼？

“姑娘，宮里來人了，說是太后娘娘讓姑娘立刻進宮。”

簾子被打起，一個丫鬟低眉順眼的跪在葉流景跟前。

“來的人是誰？”

“是太后娘娘邊的鄭嬤嬤。”

“知道了，請嬤嬤在花廳稍坐片刻，我馬上就去。”

葉流錦深吸一口氣，重新打起神。

看來，沈太后已經知道蕭琮和蕭瑯死的事了。

“梳妝吧。”

葉流錦邊吩咐丫鬟，邊在腦海中迅速思索近日的事。

今日起得晚，至今未食一粒米，這會兒倒有點頭暈目眩。

“姑娘，這是廚房準備的紅棗雙米粥，水晶糕，您墊墊肚子，這一進宮，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東西。”

煙水如今越來越心了。

端著早膳到妝臺前一口一口喂給葉流錦。

若是來人是別人還好，可來的是鄭嬤嬤，便不能讓等得太久。

煙水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姑娘。

明明馬上就是尊貴的太子妃了，可為何還是這般辛苦呢？

葉流錦心中涌上一暖意，就著煙水的手吃了些東西。

“煙水，等日后太子登基了，你是想留在宮里還是想出去過普通人的日子？”

“奴婢想永遠伺候姑娘。”

雖然是太子送到掖庭的，可在姑娘邊伺候久了，已經把姑娘當自己的主子了。

“在我邊，沒什麼好的。”葉流錦看著銅鏡里妝容致的那張臉，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了上一世作為葉太后的自己。

為了顯得莊嚴，總是穿著老氣暗沉的服。

哪里如現在這般鮮亮麗。

事事浮云過，時暮雪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