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震驚歸震驚，卻也識趣地沒有多問，領著兩人進了包廂。

那飯桌上便擺著一張新菜單。

蘇云星又從里面勾了幾道自己興趣的菜，順便按照靳烈的口味也選了幾樣，之后便將菜單遞給了老板，后者便趕忙離開去吩咐廚房做菜去了。

包廂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蘇云星和凌行庭。

淡淡的尷尬逐漸蔓延開來。

凌行庭看出了的局促，等茶水端進來之后就先給倒了一杯遞過去，率先挑起了話題：“我是前兩天才回國的，郝爍那家伙有和你提過嗎？”

蘇云星道了聲謝，雙手抱著茶杯淺淺喝了口。

聽到這話后迷茫地搖了下頭，接著想起來什麼似的道：“不過我邊的保鏢就是從他公司里雇的，剛才聽見他說郝老大是接人去了。”

“他以前是我手下的兵，這次就是去接我的。”

凌行庭懶散地靠著椅背，端著杯茶放在邊吹了吹，淺酌一口，單手撐在桌上道：“我在國外執行任務，這些年也只和郝爍有聯系，他開搬家公司就是我建議的。”

“……那你們還真有創意。”

蘇云星勉強彎起角笑了笑，把搬家公司開安保公司的還是頭一回見。

而且公司的業務里居然還有承租給別人當保鏢的這一項。

不得不說，賺錢的路子真的走寬了。

不過想到要不是郝老大他們那麼雷厲風行的搬家速度，可能也沒辦法那麼迅速地將蘇博文一家人趕出別墅，后續的計劃也沒那麼容易實現。

凌行庭覺得那句創意是夸贊，挑了下眉。

他又道：“郝爍去云城開公司，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他想幫我找到你媽媽。”后半句說的很輕，但在包廂里卻聽得清楚。

蘇云星怔了一瞬，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彎彎繞繞。

抱著茶杯的指尖似是被燙到，微微蜷起，的眉心緩緩蹙起，輕聲問道：“郝老大是什麼時候來云城開公司的？”

“五年前。”

“……可惜他來的晚了些。”

云瀅士是在七年前去世的，哪怕郝老大把云城翻個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人的。

蘇云星垂下眼瞼，濃黑的眼睫抖了兩下。

正如凌家這些年沒有放棄過搜尋們的消息一樣，他也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找到。

“其實不晚，他的確沒找到悠悠，但他找到你了，也是一樣的。”

凌行庭略啞的嗓音緩緩響了起來。

他用指腹挲著杯沿，低聲道：“你母親當年走得太快了，等我想到辦法從部隊里找人去給帶消息，整個京市都已經沒有的影了，等我回來更是早已人去樓空。”

他一直都想要當面和解釋，想說他沒有忘記說過的話，沒有違背要帶離開的誓言。

他不是故意消失不見，而是中計了才迫不得已消失的。

但這些話在心里攢了二十多年都沒能說出去，等到終于有機會說出口了，人已經不在了。

那些未曾開口說出的話，就像是京市每年冬天都會下的那場米粒似的小雪，北風一吹，便被風卷起打著飄消失在了街頭巷尾，再也瞧不見了。

凌行庭抬起頭，勉強勾了勾角朝笑了一下。

“……”蘇云星只從里面看出了濃濃的傷心與難過，再仔細看，又發現他的眼尾竟是微微發紅，這讓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知曉他是在為什麼傷心，連帶著也難過起來。

云瀅士等了后半輩子沒見到的人，如今也只能由替見一見了。

蘇云星也不知該說什麼安他，只能道：“我想媽媽肯定沒有怪過你，當年不告而別的事是籌謀許久為自己求來的自由，你們找不到，那是因為改名了。”

抬起眸子認真地看著凌行庭。

抿了下，說道：“離開京市之后就不云悠悠，云瀅，三點水加瑩瑩如玉的瑩，曾經在云城很有名，或許你也曾聽說過。”

凌行庭儼然沒想到會說出這樣的話，表有一瞬的怔愣。

他垂下眼瞼，輕輕地搖晃著手中的茶杯。

就在蘇云星覺得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忽然低聲開口說道：“其實我很久之前去過云城，大概是在十七八年前，執行任務的時候經過云城。”

“那時我沒有聽說過云瀅這個名字。”

在說起這個名字時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生，卻又有些難言的溫。

蘇云星沒有出聲打斷他。

凌行庭像是陷回憶，停下來想了半晌才道：“但我在路邊聽到過一首歌，里面有句歌詞做‘瀅溪潺潺，炊煙悠悠’，那是你媽媽很喜歡聽的歌。”

哪怕是在他們第一次私奔逃亡的路上，也時常哼唱這首歌的小調。

聽的次數多了，他便記住了這個旋律。

等后來他被困部隊無法離開，有一段時間里他幾乎快要被瘋，甚至開始懷疑究竟有沒有遇見過悠悠，這一切會不會是他所臆想出來的。

只有這首歌能給他帶來一的真實。

這些年來，他早就把這首歌的歌詞背得滾瓜爛，便是倒背如流也能。

但凌行庭卻從未想過‘瀅溪潺潺，炊煙悠悠’這句歌詞，能串得上的前后兩個名字。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能躲過凌家和云家的追蹤，自然是不能再喚悠悠這個名字，只有改名才能讓他們徹底失去的行蹤，我該想到這一點的。”

他低聲喃喃地道。

私奔路上哼唱了無數遍的歌，就是給他留下的提示。

蘇云星捧著茶杯，一口飲盡。

本來以為這場認爹的重頭戲怎麼也該是父相認的熱淚盈眶。

沒想到全程都是在安這個爹。

在心里嘆了口氣，道：“正是因為連你也想不到，所以凌家和云家才也找不到，這就是媽媽想要達到的目的。或許也等過你，可等待是不能當飯吃的。”

“畢竟那時媽媽還要養我啊。”

蘇云星攤了攤手。

眼神澄澈的看向凌行庭，道：“我們這些年過的好，這是真話，但媽媽應該很想你，這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