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看似十分用陸遠將他捧得高高的，朝其了手，示意他坐。

待陸遠坐下，侍恰給他換了甌新茶，他剛才話說多了，正覺得口，剛端起來茶甌飲了一口，便聽天子那清越的嗓音飄了過來。

“若真如卿所言，那自然是好的。可朕怎麼聽說，突厥來犯之際，有幾個將領背著卿私通敵軍，被卿抓了個正著，當即下令就將他們斬首，那人頭好像現在還掛著你軍營的轅門上。”

陸遠一口茶喝下去，還沒咽，就被嗆著了，著口不停咳嗽，連眼淚都快咳出來了。

沈昭笑瞇瞇看著他，一臉的無辜：“卿慢點喝，茶有得是，又沒人跟你搶。”

陸遠好容易將咳嗽下去，惶恐至極地起跪拜：“臣前失儀，陛下恕罪。”

沈昭格外寬容地一擺手，以滿懷對臣子關之的溫和語調道：“沒事，快坐回去吧，瞧你咳嗽的滿臉通紅，不知道的，還當朕欺負你了。”

陸遠這才起，慢慢地坐了回去，那張椅子卻好似滾燙，燙得他愈發拘謹，惴惴不安。

沈昭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通敵叛國本就是死罪，你為中州刺史，清理門戶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這事朕聽過也沒當回事，不過今日見著你，突然想起來了，就隨口這麼一說，你也別往心里去。”

陸遠的臉已經僵了，手地從袖中出錦帕，了額邊的冷汗，朝著沈昭低頭哈腰地應是。

一闋曲奏完，閣送來幾道奏折，陸遠順勢起告退，沈昭十分不舍，摯款款道：“朕與卿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卿要在長安多住些日子，也好讓朕盡地主之誼。”

陸遠木然躬揖禮：“臣遵旨。”

侍順著原路引著陸遠出宮，緣溪而東，穿過假山幽巖，臨近甬道，周遭漸漸安靜下來，過往的宮人越來越。

陸遠那張俊容上總掛著的惶恐忐忑然無存，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脊背直，角諷意淡噙，漆黑的雙眸泛著冷，回頭看向那蓊郁松林所掩映的宮闌深闕。

輕哼了一聲，心道：狗皇帝，會演，老子就且陪你玩玩。

送走了陸遠，元祐拉著瑟瑟出來，面上猶帶著神往之，癡惘道：“這也太好看了，一個男人竟也能長這樣……”

沈昭瞥了一眼，沒好氣道：“瞧著好呀。那把你和玄寧的婚事退了，朕把陸遠指給你。”

元祐登時不樂意了：“那怎麼能行！”抿了抿，斂去滿面桃，呢喃：“則矣，不過多看幾眼愉悅心罷了，他再好看，也不能跟我的玄寧比啊……”

沈昭豎起手指了一下的腦門，嗤道：“不害臊。”

這一場君臣會面，就算是初次鋒，沈昭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番陸遠，暗示他自己并非對中州放任不管，那里還有自己的耳目，凡有大變，皆上達天聽。

夜間，沈昭橫躺在臥榻上，挨著蓮花燭臺，借著燭翻了兩頁《左傳》，不時抬眼看一看瑟瑟。

正坐在床邊哄著鈺康睡覺，等鈺康睡了，從枕底出未讀完的書，也安安靜靜地看起來。

沈昭翻了個，以手擎額，看著瑟瑟，道：“我今日暗示了陸遠，有些事并非我不知，只是不說……思來想去，這暗示會不會太晦了，他可能沒聽懂？”

瑟瑟敷衍地點了點頭，算是應和，目凝在書頁上，神思專注。

沈昭立馬就覺得到了冷落，意興起來，想撥一下瑟瑟，便悠悠笑著問：“你今日和元祐一起看過陸遠了，你覺得他長得怎麼樣，好不好看？”

瑟瑟翻過一頁書，隨口道：“嗯，好看。”

“我好看還是他好看？”

瑟瑟伏在書頁上的手一頓，敏銳地察覺到這可能是一個陷阱，眼珠轉了轉，沖他一笑：“你好看。”

沈昭不死心，接著問：“我哪里比他好看？”

瑟瑟低眉認真想了想，覺得陸遠妖冶俊，但在阿昭面前，也還是略有遜的。阿昭的氣度屬斂矜貴，容五同樣生得致，更有坐看風雨，百變不驚的沉穩。

這是歲月經年磨礪出來的帝王銳氣，往往讓人懾于其威嚴，在他面前只顧著張膽，而鮮留意他的姿容。

簡而言之，就是雍貴冷厲的君王氣度足夠耀目，蓋過了俊秀的容貌。

所以相較之下，溫儒無害的陸遠自然更招眼。

畢竟天間的明月再，都不如人間的珍珠更招人喜歡。

心里這樣想，倒不必這樣麻煩地去說，只凝睇著沈昭，溫聲道：“只要你是我的阿昭，在我心里，你哪里都比他好。就像元祐說的，對而言，那不過是一個長得好看些的男人，又怎麼能跟的玄寧相提并論。”

沈昭一聽這話，果然龍大悅，起走到瑟瑟前，抬手了那張甜滋滋的秀，低頭親了一下，攬著躺在沉睡的鈺康側。

深夜寧謐，連窗外飄雪的聲音都能聽得見。沈昭攏著妻，靜下心來回想白天的形，不嘆道：“是個心眼多如蟻窩的人，也不知怎樣才能令他心。”

瑟瑟思索了片刻，臥在沈昭懷里，道：“如果真如你所推測的，陸遠的父親跟當年的淮關之戰有關，那他就不可能輕易放下心防。畢竟，事太大了，仇也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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