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中州刺史陸銘是個滿腹韜略的英才,在嘉壽三年還率軍支援過淮關之戰,在幾乎全軍覆沒的況下,為秦軍保留了最后的一支隊伍,率殘部功撤到淮關以北,阻止了南楚的進一步攻擊。
封疆大吏,煊赫功勛,前途本一片明,奈何英雄早逝,淮關之戰后沒有幾年,陸銘就過逝了,只留下一個七歲的子陸遠和一群各懷鬼胎的部曲。
當時北方的突厥趁著大秦與南楚一戰大傷元氣,屢犯我北線邊境,而中州作為北方的門戶,負有抵擋之責,烽火遍燃,戰不斷,這種復雜的局勢,一個七歲的孩子本鎮不住。
久而久之,老刺史生前的部將里就有生出歪心思的,了取而代之的念頭。
反正朝廷也不管,由著他們相互廝殺,甚至還樂意見得他們自相殘殺,這些將領各個擁兵自重,若能相互消耗,以朝廷的角度確實更好節制。
最后勝出的那個人,朝廷都會賜一道圣旨,正式封他為中州刺史。
便是這樣險惡的環境下,陸遠時常遭到刺殺,小小年紀,雖居高位,卻終日活在刀尖上,外有強敵虎視眈眈,有家賊環伺,日子過得甚是艱難。
瑟瑟托著腮聽得神,由陸遠的遭遇想起了沈昭的年,不由得嘆道:“聽上去也是個小可憐啊。”
寧王的神復雜,凝著看了一會兒,道:“是可憐,可沒多久,就有人去助他了。”
瑟瑟立馬出好奇之,卻見沈昭垂目沉片刻,道:“蘭陵姑姑幫了他。”
寧王點頭:“就是這樣。”
當時突厥犯境,北線告急,而西關還算風平浪靜,朝廷便命西關守將賀蘭懿分出三萬銳前去支援。
這三萬大軍了中州,先是把突厥人打跑了,而后又整頓了務,把那些暗懷鬼胎、不尊主的部將一一解決,從此陸遠穩坐刺史之位。
隨著他慢慢長大,智勇謀略不遜其父,坐鎮中州,地位穩固,再無人能撼。
這便是寧王所知道的,有關中州的全部往事。
沈昭聽后良久無言,雖還算合理,可跟他想得不太一樣。蘭陵對陸遠有恩,這麼多年過去了,陸遠對言聽計從,聽上去沒有什麼可疑的,可沈昭總覺得,依照前后兩世所見,陸遠和蘭陵的關系應當沒有這麼簡單。
他眸微瞇,想起一個關鍵之。
淮關,陸遠的父親當年也參加過淮關之戰。
沈昭就這點再問寧王,寧王卻不知道。
“淮關之戰發生時我也還小,自始至終都是一筆賬,當事的人皆諱莫如深,我又哪里知道去?就陸遠和長姐的這點事,還是當年長姐喝醉了,在我面前細數平生得意事時,無意間說出來的。”
寧王想起什麼,看向瑟瑟:“還是跟你爹和離后,心里難過找我喝酒,才說出來的。我看啊,這世上能令長姐心緒大的只剩下我那在萊的前姐夫,你若還想知道什麼,不如把你爹回來,讓他去問,沒準能問出什麼。”
“不行!”瑟瑟這一夜都綿綿地偎在沈昭側,一副溫婉小妻的模樣,一聽他提及父親,驀地強起來:“父親跟這些事沒有關系,他已經回萊了,就不能再把他扯進來。”
殿中倏然安靜。
瑟瑟緩過這道勁兒,又覺出自己太過敏了,大概孕中多思,人也變得神經兮兮,朝著寧王頷首,輕聲道:“瑟瑟失禮了,舅舅見諒。”
寧王自然不會跟他疼的外甥計較,只是深眸凝睇著,出些疼惜之。
本來以為這丫頭是個沒心沒肺,單純淺薄的,沒想到心思還重。唉,這麼重的心思,又夾在母親和夫君之間,得多煎熬啊……
他正兀自嘆息,忽聽沈昭道:“那當年的事又該從哪里知道呢……”
寧王道:“總得是有一定年歲,有一定份,能直接接到當年之事的。”
兩人皆發愁,哪有這樣的人……可瑟瑟的一雙眼珠滴溜溜轉了轉,溢出些晶亮黠,糯聲道:“有……可能有。”
沈昭和寧王齊刷刷看向,不好意思地挪了挪子,道:“當初先帝剛駕崩,我母親誅殺宣室殿舊人,我一時不忍,把譚懷祐譚大救出去,安頓在宮外了。”
當年蘭陵察覺譚懷祐不見了,還來問過瑟瑟,被瑟瑟一通裝傻含糊了過去。彼時母兩未翻臉,瑟瑟在蘭陵心中還是個單純沒心眼的孩子,因而蘭陵半點都沒往上懷疑,只以為是沈昭暗中的手腳。
而沈昭卻以為是蘭陵所為。
當時宣室殿舊人都被蘭陵殺了,沈昭初登基時正憂外患、焦頭爛額,只以為譚懷祐也沒逃過蘭陵的毒手,跟那些無辜殞命的宮人一起埋了,也沒有詳查。
就是這樣混之中的差錯,竟沒有人再去留意那昔日侍立君側、風無比的大,由他在宮外活了下來,前些日子下人還來向瑟瑟回稟,說譚大雖不能出門,但在府中逗鳥養魚,日子過得甚是愜意。
瑟瑟將這一段往事說出來,殿中依舊安靜,無人說話。
在沈昭的默默注視下,有些慌:“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就是……這個事當時就我娘問了我一句,你連提都沒提,我就給忘了。最近倒是想起來,可我看你總那麼忙,天天對著奏疏皺眉,我又幫不上,怕招你煩,才沒到你跟前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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