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瑟瑟至深，可涉及朝政時，縱然想坦誠，斟酌再三，權衡過后，覺得恐怕不會理解自己，猶豫下來，最后也只能三緘其口。

這樣經年累月，夫妻兩人之間便全是不能的，嫌隙日生，步步走向疏離。

至今想起往事，沈昭都會覺得心有余悸，多麼可怕，只差一點，他和瑟瑟就是又一對蘭陵和溫賢。

兩人抒發了一會兒慨，趁著天尚明，瑟瑟有了些神，便立即梳妝去祈康殿向裴太后請安。

祈康殿果然熱鬧，剛走到殿門前，便聽里面傳出子清脆如鈴的笑聲，宮掀起帷幔，滿殿的鶯鶯燕燕皆起朝著瑟瑟拂禮。

瑟瑟讓們平，上前向裴太后請安。

裴太后向來疼瑟瑟，一見便得不得了，忙讓宮搬了張楠木杌凳在自己邊，讓坐下說話。

滿殿的姹紫嫣紅，都是宗親眷，再有便是朝中位高的家命婦，其中最活躍的便是慶王妃薛氏。

薛氏今日帶了自己的庶子，穆荊郡王沈襄來，大有炫耀自己寬宏賢惠，善待庶子之意。

如今慶王手握北衙軍，大權在握，是皇帝和蘭陵都想拉攏的對象，正風時，旁人也只管結逢迎，不去的老底。

瑟瑟對于這位四舅母薛氏，那是早就如雷貫耳了。

出隴西薛氏，也算世家大族，年輕時就有驕矜善妒的惡名在外。其實在瑟瑟看來，善妒并沒什麼大不了的，瑟瑟自己也善妒，也不許沈昭納妃，他要敢納，非捶死他。

可這位慶王妃的心思卻不在如何管束自己的夫君上，而在如何禍害慶王后院的那些姨娘上。

慶王年輕時就是個風流好的主兒，接連往自己后院抬了好幾個姨娘，薛氏明面上未有任何不滿，對那些妾室皆以禮相待。可不出幾年，那些如花的姨娘一個個都死于非命，這其中就包括沈襄的生母林氏。

據說當年，才六歲的沈襄就是因為看見了母親死時的慘狀，才嚇得生了場重病，多日高燒不退，被燒壞了腦子。

從前瑟瑟不知沈襄是裝傻，只覺得他可憐，曾纏著母親問過慶王府里那些事，當時母親搖著團扇，漫不經心地道：“總之，死得是一個比一個慘，據說那個林氏，死時七竅流，痛苦不堪，手扣在地上，把指甲都撓斷了。”

瑟瑟至今想起，看著眼前這位明眸善睞，笑靨燦爛的慶王妃，都覺得后脊背一陣陣發涼。

“我們家殿下前些日子還說起，上一年過年時，是先帝剛駕崩正當國喪，鼓樂吹打，那都是應當的。今年是陛下登基后正兒八經過的第一個年，該好好熱鬧熱鬧。”慶王妃扶了扶鬢側的金釵，笑道。

裴太后捻著佛珠，一副慈眉善目，悲憫模樣：“照理該是如此，可河北大旱，殍遍野，皇帝有心奉行節儉，省出銀兩賑濟災民，宮中總不好太過奢侈。”

慶王妃端得機靈，聽太后這樣說，立即將話鋒一轉：“難怪從宮門一路走來到都是簡雅的，不見鋪張，原是太后和皇后心系災民，想省出些銀兩賑災。到底是宮里的貴人，見識廣，不像我這個沒眼界的婦道人家，天天就想著如何熱鬧。”

這一席話，連瑟瑟也恭維著了，既承了長輩的恭維，瑟瑟就不能干坐著不接話，便笑著謙虛了幾句。誰知慶王妃好像有心要跟套近乎，話越說越親近，從的頭面妝容夸到了的衫發髻，把整個殿里的其他眷都晾在了一邊。

瑟瑟一邊應付，一邊極自然地當著滿殿眷的面兒向裴太后提出要放還一批宮，果然如沈昭所說，裴太后問了幾句，就允了。

大事辦，瑟瑟剛舒了口氣，又被慶王妃纏上了，嘰嘰喳喳地聒噪個不停，奉承完了，又去奉承的母親蘭陵公主，整個一舌燦蓮花，旁人都不上話了。

最終還是沈襄一副傻乎乎的樣子，‘不小心’往瑟瑟裾上潑了半盞茶水，這才讓得著借口更，逃出來。

在偏殿換上新衫，梅姑道：“娘娘有所不知，慶王妃的母家薛氏一族里有幾個男丁很是爭氣，在朝廷六部和邊陲守軍中任要職，也正是因為母族強勁，所以慶王妃才能在王府后院橫行霸道，那慶王也不敢說什麼。”

瑟瑟如今心思靈敏，立即意識到：“薛氏里那幾個能干的男丁都是我母親提拔的？”

梅姑笑道：“正是如此，娘娘英明。”

難怪啊難怪，外人都只當們母深，皇后連著蘭陵公主府，奉承了一個便是結了一雙，殊不知，和母親早就鬧翻了，只剩下了表層的面。

梅姑給捋順了披帛，隨口道：“不過這位慶王妃自己也是個能干的，擅言辭際，同宮里一直關系切，當年跟陛下的生母宋貴妃也有往來……”

瑟瑟一詫，正要往細里再問問，外面侍遞進來消息，說是元祐公主和溫大人找到了。

當即驚喜萬分，再顧不上其他，忙把人宣進來。

侍道：“陛下施了一計，對外宣稱蕭太妃病重，請清泉寺僧人宮祈福。元祐公主和溫大人本就沒有出城，聽得風聲，當即坐不住，跑出來打探宮里的消息，被軍逮了個正著。陛下將元祐公主送回蕭太妃殿里了，獨留了溫大人在宣室殿問話。”

瑟瑟的一顆心總算落下，卻聽侍低聲道：“娘娘還是快些去宣室殿吧，大讓奴才來報信，陛下盛怒，您若是去晚了，怕溫大人這一頓打是躲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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