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不像話了！

禮是年逾五旬的司禮大太監，大半生在前當差，為人很是謹慎嚴肅，一不茍。從一開始聽這兩人在背后竊竊私語，心里就不快，但礙于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沒有提醒，心想這兩位都是頂尊貴的人，該知道宮里規矩，說一說就該停了。

誰知說起來還沒完了，最可氣的是，太子殿下是有分寸的，剛開始還能顧忌著宮規，誰知被太子妃一勾引，也將規矩拋之腦后，跟著胡鬧！

司禮大太監這幾聲咳得很是渾厚低沉，頗有震懾力，沈昭會意，起膛，端住架勢，朝瑟瑟飛了個眼，瑟瑟抿了抿，不說話了。

進了順貞門，便要去鴻蒙殿拜謁宗祠，供奉苗饗，因嘉壽皇帝的實在虛弱，經不得勞累，在謁完宗祠后，前往宣室殿拜見君父的流程被大大，只在云階前扣了頭，便由宮帶著他們回了東宮。

賀喜的賓客聚在前殿，沈昭還得應酬，瑟瑟則被送進了中殿，等著行合巹禮。

忙碌了大半日，穿著沉重的華服，端著繁瑣的規矩，的肩膀早開始疼了，在拔步床上坐好，瞧這滿殿的宮，又不好當眾說自己上有傷，便舉著團扇，暗中朝婳使了個眼。

婳本也在擔心瑟瑟的傷勢，見一臉痛苦之，心里一揪，向東宮的管事大宮梅姑道：“聽前殿竹未絕，想來殿下還得有些時候才能過來，各位姐姐不妨先去外殿歇息，待殿下來了再近前伺候也不遲。”

將話說得很是客氣得，梅姑料想怕是瑟瑟累了想歇一歇，又怕人多眼雜，失了統，便領著宮向鞠過禮，退了出去。

們一走，瑟瑟忙將團扇放在床邊，去弄自己的肩膀。

婳給把外裳褪下，開里一看，萬幸的是傷口沒有裂開，將繃帶揭開換了藥，又重新給瑟瑟把裳裹上。

瑟瑟頹然無力地靠在床沿，道：“熱，累，疼。”

婳掩笑，心道果然是累了，連話都變得簡練悍。笑著哄勸道：“這是皇室潑天的富貴榮耀，旁人想累還不行呢。”

瑟瑟輕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坐正了，看向婳，道：“你有沒有覺得……太子好像有心事？”

婳完全不當回事：“奴婢覺得太子一年到頭都是面容凜正，神端肅，看不出是不是有心事。”

瑟瑟輾轉思索了一番：“肯定是有心事，跟上回兒他質問我時還不太一樣，好像心事更重了，似乎是有什麼人在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婳越聽越覺得虛玄，笑道：“太子妃剛嫁東宮就開始揣殿下心意了，這要是讓公主知道您這麼上進，定是會高興的。”

一番打趣的話，把瑟瑟得臉頰嫣紅，默默往床里邊挪了挪，不跟婳說了。

這一等便是四個時辰，夜幕已降，外面的竹聲終于漸漸弱了，不消多時便聽外殿傳進宮們清脆俏亮的嗓音：“參見殿下。”

瑟瑟恍然驚醒，從床上坐起來，理了理紗，又覺得好像了什麼，微怔，忙道：“扇子！扇子！”

剛才趴著睡得昏天黑地，扇子也不知被扔哪里去了，一華服繁冗，自然不方便低去找，把婳急得圍著床繞了好幾圈，不停地掀瑟瑟鋪在床上的擺。

沈昭剛要進寢殿，便見這主仆兩慌慌張張地四翻找，飛快掃了瑟瑟一眼——釵環服飾都妥，哦，扇子不見了。

太子殿下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抬袖攔住要引他的宮，站在寢殿外面等。

好在這主仆兩還沒有笨到家，很快在床邊找到了扇子，瑟瑟拿到手里，正了正衫，坐在床邊，以扇遮面，火速擺出端莊賢淑的模樣。

沈昭這才朝梅姑使了個眼，梅姑會意，領著宮碎步而，奉上合巹酒。

殿中燭幽昧，暗香靡靡，瑟瑟一大紅鞠，衫袖曳地，云鬢高挽，團扇遮面，安安靜靜坐在那里，等著沈昭卻扇。

沈昭凝睇著，突然生出些慨。

好像長久以來他所求的，便是能安安靜靜的，等著他，陪著他，心無旁騖，天長地久。

可惜，瑟瑟自來是個喜好熱鬧、不甚安分的子，總也抓不住，便是好容易抓住了，也是古靈怪的，分不清哪句是實話，哪個行為是出自真心。

他算計來，算計去，遇山平山，遇海填海，可在的上，卻時常會患得患失，深無力。

這般胡思想著，沈昭慢慢走近瑟瑟，抬手將的團扇拂開。

那明艷嬈的面容再無任何遮擋，完完整整的映沈昭的眼中。

遠山眉如黛，額間金花鈿，上紅艷的胭脂，將本就的容描繪得愈加奪目，沈昭不由看得有些發怔。

梅姑見狀，笑了笑，將合巹酒端到兩人跟前。

兩樽酒鼎底部以紅線相連，鼎中清酒漾，映出這滿室的花旖旎，一切都是極好的樣子。

沈昭坐在床邊，同時端起兩樽，親手將另一樽遞給瑟瑟，瑟瑟這小壞蛋接過便罷了，眼珠提溜轉，又想使壞兒，狀似無意地拿指甲輕刮了一下沈昭的手背，才慢悠悠地把酒鼎端到自己邊，一飲而盡。

冷不丁被調戲了的太子殿下面上依舊凜正，但一抹可疑的酡紅卻悄無聲息的從頰邊飛到了耳廓，暗咬了咬牙，心想：就得意吧，看待會兒為夫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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