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
那時他才十七歲,還沒進娛樂圈,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清俊年。
在他的印象中,父母一直很好。
爸爸傅銘的父母早逝,是外公收養的孩子,傅爸、傅媽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每天形影不離,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爸爸傅銘給了媽媽無盡的寵,在外人眼里他們是傳說中的神仙眷,是模范夫妻,是生生世世要在一起的人。
爸爸是醫生,媽媽是老師,盡管每天各種手和巡樓安排得滿滿當當,爸爸依然會一日三餐打電話給媽媽,關心有沒有好好吃飯,上下班能不缺席就不缺席地接送回家。
用大家的話說,地球炸他們都不會離婚。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變故……發生在他十七歲。
那年,媽媽選擇了去偏遠地區支教。
爸爸接不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們放肆爭吵,一直溫優雅的媽媽放聲大哭,將他抱在懷里,訴說著的痛苦。
原來,事本不是外界和他看到的樣子。
爸爸的關心只是為了按時查崗,看有沒有出去;接送也只是看看邊有沒有其他異和敵。
他會在媽媽睡著后一遍遍查看的手機,會不經過同意,將微信里的所有男人都刪除,會因為和男老師多說兩句話而大發雷霆。
剛開始,媽媽也以為這是,是吃醋,是在乎,是怕失去。
后面,不了了。
厭倦了他可怖的占有,厭倦了他的疑神疑鬼,厭倦了被錮在他鑄就的牢籠里,想逃。
所以,走了,去了偏遠的鄉村。
把他留給了爸爸。
其實,傅子年不怪,當時的他已經十七歲,可以好好照顧自己了。
他一想到媽媽痛苦崩潰的樣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想看到媽媽哭。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
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到媽媽。
媽媽離開后一個月,死了,被爸爸殺死了。
他抱著媽媽冷冰冰、淋淋的,渾抖,像是掉冰冷刺骨的冰窖,眼淚說著眼角一顆一顆地掉下來,浸了他的服,也浸了媽媽的臉……
從此以后,他沒有媽媽了。
他孤一人。
他啞著嗓子,怎麼也不愿意接這個事實。
“媽……你回來好不好……回來好不好……”
他哭得泣不聲。
而他的爸爸卻癲狂地站在一側,眼底是變態的滿足。
傅子年看著他,怎麼也不愿意相信。
他呆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久到神經都麻木,天空下起雨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家的,整個人恍恍惚惚。
明明之前還是溫馨的一口三家,現在卻只剩下他痛苦地活著。
他看著屋里的一切,怎麼也不愿意接事實。
也許……他該跟著媽媽一起走。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在腦海中肆,放大,迅速吞噬著他的理智。
也許,他不該活著。
他坐在靈堂前,頹廢地坐在地上,看著媽媽的照片,眼睛紅紅的,這樣想。
死了,就解了。
他曾經清俊的模樣早已不在,任由冷風吹在他的上,頭發凌,一不,沒有靈魂,里含糊地呢喃著。
“一起走,就好了。”
“一起走,就好了……”
他這麼想著,腦子里已經有了想法,可是他要安頓好媽媽。
懷著絕的心,他給媽媽舉辦了葬禮。
葬禮很簡單,他坐在墓地前,痛苦不已,突然手機振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目空的掃了一眼。
是一條微博提醒。
一個“很暖我很甜”的ID發給他的私信,他悻悻然點開。
目是很簡短的一句話,卻讓他呼吸一窒,心跟著了起來。
——活著的人最勇敢,你的人不想看到你做逃兵。
是啊,他做逃兵了。
做了生活的逃兵。
隨即他發現他發的微博下也有的評論。
Grey:“是不是放棄就解了?”
很暖我很甜:“不會!地獄很苦的!暗無天日的,甚至還會被欺負!人間多好,鳥語花香,給你看我今天拍到的夕。”
后面跟著一張照片。
拍的夕確實很,暖暖的,灑在湖面上,將湖都染了橘黃。
他看著覺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就像是閉的冰窖突然裂了一條,一暖流流了進來。
隔著屏幕都能覺到的熱。
應該是個很明的人吧。
他盯著的消息看了許久,直到夜幕降臨,才緩緩起回到冰冷的家,窩在角落里,雙手抱著膝蓋,漆黑的房間里沒有開燈,風過窗戶吹進來,冷颼颼的,他卻沒有關掉的。
凍吧……
彷佛只有這樣,他才能覺到自己活著,才能讓心底的痛減輕幾分。
蹲累了,他隨意地坐下來,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這樣自生自滅就很好。
結果下一秒,手機又亮了。
又是。
他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隨手將手機扔下,沒過多久,又爬著撿了起來,神萎靡地點了進去。
“滴滴滴,吃飯了嗎?給你看我吃的烤,滋滋冒油,好香啊,特別是五花,焦焦的,好人!”
后面跟著一張令人垂涎滴的烤照片。
傅子年看著不自覺吞了吞口水,肚子不合時宜地了起來,他看了看窗外搖曳的樹枝,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隨便套了件外套,糙糙的出了門。
許多天沒打理,邊殘留著明顯的胡渣,路過小區時,時不時有人朝他投來異樣的目。
他將衛帽往頭上一罩,徑直走進一家餛飩店,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回到家,他躺在床上,又收到了的消息。
“今晚的月亮好圓啊,你看月亮了嗎?月亮有自己的亮,你也會有的。”
他看著遲遲沒有緩過神來,沒有回復,靜靜地看著天花板發呆。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如此,即使他一條沒回,也樂此不疲。
“今天買了新服,開心,你也要開心呀!”
“鄰居家的狗好可,乖乖巧巧的,還會湊近撒,萌翻了,但是還是沒有我家灰灰可,哼!你喜歡狗狗嗎?”
“今天的好暖啊,照在上很舒服,好適合散步,你有出去走走嗎?”
“今天看了部很有趣的電影,笑得我把米花都灑了,你喜歡看電影嗎?”
“現在的車厘子好甜啊,好吃好吃,你吃了嗎?”
“你怎麼都不和我說話,在嗎在嗎?我都看到你已讀了。”
后面跟著委屈的表。
他看到不自覺笑出了聲,待反應過來后,他愣了一下。
自從媽媽去世后,他再也沒有笑過。
這是第一次。
他盯著的消息看了許久,最后抬手回了一個字。
“在。”
對方立馬回了過來。
“你總算回我了!你再不回我都擔心你嫌我話癆了。”
他的角微勾。
“確實話癆的。”
然后對方就不吱聲了。
他看著私信頁面發呆,心底帶著擔心。
是生氣了嗎?為什麼不回了?
當問題冒出來,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開始在乎的,開始期待的消息。
明明都是一樣的文字,他卻覺得發過來的格外溫暖和熱,像是冬日,讓他冰封凍結的心徹底融化。
他盯著的消息看了一天,到了凌晨三點才發消息過來,他跟著松了一口氣。
原來……沒生氣啊。
的消息一如既往地充滿活力。
“我晚上去看煙花了,好漂亮,七彩煙花!我們也要像煙花一樣,閃閃發,芒萬丈!”
他看著笑了笑。
“嗯,我會芒萬丈。”
為照耀你的。
他做到了。
為芒萬丈的影帝,為了照耀的。
幸好。
還在。
阮韻,他的獵,他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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