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啊，爸媽都替你相看過了，這幾個家里都有點資產，你去了就是福。”

花覓紅推來幾張照片。

蘇云眠隨意瞄了一眼，照片上最小的年紀估計也超過三十了，油滿面的，脖子上還掛著個大金鏈子，一副暴發戶的姿態。

“福？”

“是你們福吧，這些人是給了你們多錢，多好？讓你們這麼上趕著賣兒。”

現在都懶得憤怒，只覺好笑，賣兒賣得真是不加掩飾。

“混賬！怎麼對你爸媽說話的！”舅舅戾聲怒斥。

蘇云眠涼涼掃過去一眼，眸沉，手里染的瓷片輕轉了一下，對方就噤聲了。

花覓紅則是指著，臉漲紅了，怒聲道：“你今天就退學跟我們回去，大城市待久了，子越發野，心都冷了！”

“我不回，也不嫁。”

“你說了不算！”

一直默默旁觀的蘇明終于開口了，板著一張臉嚴肅道：“你不跟我們回去，你媽媽明天就去學校門口舉牌跪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不孝，拋棄父母，還父母至此，這天底下有你這麼做兒的嗎！”

“沒錯！”

花覓紅指著：“你不聽話，就讓你上新聞，讓大家都看看，你都是怎麼對父母的！哪有孩子福，父母苦的道理！”

一字一句，錐心之論。

蘇云眠著面前在視線中扭曲的幾張人臉，覺得自己在看一場荒誕的戲劇。

而這場戲，

曾在的生命中上演了十八年。

如今再一次唱響，過往的憤怒怨懟卻是淡了，更像是在看一場笑話，的靈魂好似離，不帶一。

從未有哪一刻如現在——

這般冷靜。

平靜抬手，重重拍在桌上，反復三次，猶如戰前擂鼓，一聲重過一聲，帶著撕碎一切的凜然氣勢。

瓷片割破掌心，鮮染紅桌面。

四下寂靜。

有幾點鮮濺在對面幾人臉上，都怔住了，花覓紅更是尖出聲，看瘋子一樣看。

蘇云眠卻是平靜的。

像是覺不到痛，流的手按在桌上，一字一句，泛著的眼珠死死盯著面前幾人。

“一個月。”

“一個月如果讓我在學校見到你們，那就都別活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也一定會讓你們后悔！”

撂下話，蘇云眠起離開。

沒人敢開口阻攔。

跡在桌邊染紅一片，鮮紅刺目。

......

蘇云眠出了包廂，

找到飯店老板，把砸碎的杯子錢，還有被染紅的桌子錢賠了。

老板看到在滴的手，忙給一塊干凈巾裹著，趕去醫院，連說不要賠償了，蘇云眠堅持給了。

巾裹著近乎麻木的手，往店外走。

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去想辦法。

一個能永久解決掉這些麻煩的辦法。

這是在北大最后一年了，發展前景很好，前途遠大，不能因為這些人毀了。

得想個辦法。

想個永絕后患的辦法，最好切割干凈這份親緣關系，讓他們再利用不得。

怎麼辦？

......

走出飯店大門，蘇云眠卻是怔住。

那個親弟弟蘇云鴻竟也來了，正蹲在飯店門口，看到眼睛一亮，起大步走近，把手里的冰糖葫蘆遞過來。

“姐，糖葫蘆，甜的。”

“啪！”

冰糖葫蘆被打落在地，蘇云眠滿臉譏諷，“蘇云鴻，別來惡心我，我有此境地，你難道不明白為什麼嗎？”

今天的婚，過去的逃跑，

都是因為面前這個人，父母為了他，為了他的未來，才來不斷榨上那些看得著的價值。

他過得有多好，就有多慘。

小時候，先出生，強壯；弟弟晚出生，弱多病，不生病，嚴重了甚至還會口吐白沫昏倒。

父母恨奪走了弟弟的養分，覺得活著就是來克弟弟的，是個孽障，從小就不給飽飯吃，如果敢盯著桌上的多看兩眼就是一掌。

在家里，不能發出聲音。

但凡咳嗽，鬧出點大靜，輕則被罵；一旦上父母心不好，就是棒，家里那紅木椅照著狠狠砸過來，越來越紅，是日積月累的。

在家里沒有房間，睡在哪全看父母當天心，心很差就在屋里跪一晚。

最開始不理解父母為什麼不，沒辦法。

忍了又忍。

直到高三那年，要被賣給老男人換彩禮錢，終于忍不了，想盡辦法翻墻逃走了。

一逃四年。

噩夢卻再次襲來。

父母從始至終厭惡，對他們的也已消磨干凈了，能冷靜應對。可面前這個讓經這些痛苦的源頭，卻無法維持平靜。

年時，是把他當弟弟護的。

他也把當姐姐看......被同學欺負了會追著哭喊姐姐幫我、會給藏、給塞糖果、給分零花錢......到最后甚至幫逃跑。

可久而久之，懂事了，知事了，沒辦法不恨這個弟弟。

沒辦法不恨。

......

蘇云鴻彎腰，撿起地上臟了的糖葫蘆，有些發怔，眼眶泛紅。

“姐，對不起。”

他什麼都知道，卻沒辦法。

這時候，除了一句對不起，他竟不知道說什麼。

蘇云眠同樣紅著眼，瞪著他，半晌無言，從他邊走過，便要離開。

走出幾步，卻聽后年暗啞微的聲音。

“姐，找個人嫁了吧，找個對你好、能護住你的......有了結婚證，他們就沒辦法了。”

有了結婚證，

他們就沒辦法了。

重婚，

是違法。

蘇云眠怔怔往前，一步一步，將后握著糖葫蘆的年，那個飯店，遠遠甩在后。

步步往前，卻是茫然。

天大地大，竟沒一盞等歸家的燈，沒有一可為遮風擋雨的屋檐......要如何才好呢。

要如何呢。

深冬夜幕，天空飄起細雪，孩發也落了雪，好似白了頭。

卻在這時，

有一人穿過層層飛雪，大步而來，將雙目無神的孩攬懷中，開口已是哽咽。

“蘇蘇。”

孩回神，眼淚奪眶而出。

是大哥哥。

......

北大外，公寓。

“不疼嗎？”

林青山小心翼翼給孩臉頰上藥，手上的傷口比較嚴重，已經去醫院理過了。

孩全程都沒聲響，不疼一樣。

蘇云眠聞言，怔怔搖頭，片刻后，卻又點頭。

“疼。”

好藥，林青山拿起一枚糖果，剝開糖塞進里，笑盈盈看。

草莓味的。

很甜。

蘇云眠眼眶微紅。

眨眨眼，不讓自己落淚，不想哭了。

靜靜看著男人收拾好桌上的藥，聽著句句叮囑，看著男人進廚房說要給燉補湯......

燈昏黃溫暖，突然有了某種沖，下意識就要開口。

你能和我結婚嗎？

話在即將出口時，又咽下......這樣會不會太快太直接了，他們甚至都不是關系。

雖然也能覺到男人的心意。

卻也不確定。

知道，林青山父母那場失敗到慘烈的婚姻，之前偶然有聊過這個話題，對方對婚姻似乎并不欣賞，也有些排斥。

他會想和結婚嗎？

可沒別的辦法。

那對父母，一直死死盯著的價值，只要不結婚就一直死纏著不放，之前還有過把和男人關在一起想直接好事，好在逃了。

可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如從本上解決。

直接結婚。

和人領了結婚證，他們就再也別想盯著這些搞事了，之后就可以從中斡旋、慢慢收拾他們。

至不能因此影響了學業。

隨便找個人不一定行。

扛不住力。

可林青山不一樣，他格是好，人是溫，但這些日子在同一個項目一起工作相下來，蘇云眠瞧得清楚。

林青山不是個會吃虧的人。

大事上很堅決。

他這樣的人，領了證結了婚，才可能同一起扛住這些力......可他會愿意嗎？

家就是個泥潭。

林青山對那麼好，真的要拉這個唯一待這樣溫這樣好的男人下泥潭嗎？

滿心猶豫。

可如果不這樣，還有什麼選擇呢？

蘇云眠想了好一會，

直到燉湯的香氣彌漫整個屋子，男人把湯放到面前，才回神，怔怔著面前溫帶笑喊喝湯的男人，突然就有了勇氣。

想貪心一次。

只這一次。

“青山哥哥，你，能和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