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河隔日醒來，對昨天發生的事只有朦朧的印象。

是路西加送他回來的，他好像還……抱了。

付河抬頭了把頭發，怎麼也記不起擁抱之后還發生了什麼。

臥室的門被推開，普天林探進腦袋，了他一聲：“哥，你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等會兒，”付河鎖著眉，抬起一條手臂，朝普天林招了招手，“你過來。”

普天林依言站到床邊，付河緩了緩，問他：“昨天我沒干什麼不合適的事吧？”

普天林的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他坐下來，簡單組織了語言，才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合適，因為我不知道你們倆現在到底是什麼關系，我只說我看到的啊。”

付河按了按眉心，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說。”

“前面倒是沒什麼。但我出去倒水，回來就看見你抱著西加姐，然后西加姐起來以后，我要給你換服，你又拽著人家不撒手。”

“嗯，”付河聽得眉心直跳，但面上還是裝著云淡風輕的樣子，道，“然后呢？”

“后來西加姐就說讓我先給你換上，服一，你上的傷就出來了，西加姐好像……有點嚇到了，問我你上為什麼這麼多傷。”

“你怎麼說的？”

“我能怎麼說啊，”普天林說，“我又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就說都是你以前干活弄的，的我也不太清楚。”

付河聽了，將一條胳膊枕在腦袋下面，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普天林觀察著付河的臉，在確定他并沒有心不好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開始八卦：“哥，你到底追上沒追上啊？”

付河連眼皮都沒一下，悠悠說了句：“還在追。”

“那我之前給你出的招怎麼樣，一起打游戲了麼？是不是關系升溫特別快。”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付河頓時口憋上了一口氣。他隔著被子拿膝蓋頂了普天林的腰一下：“你還說呢，你知道現在我們游戲上的互是什麼嗎？”

“什麼？”

“我們現在最多的互，就是背著個小書包來我島上給我送各種素材、禮，跟扶貧似的。人家都把這游戲玩藝品了，我還在這搞基建呢。”

普天林一聽，想象了一下他哥在游戲里窘迫的境地，樂得不行，氣得付河又給了他一腳。

“哎哎哎，別生氣啊，我覺得你已經勝利在了，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們那個氛圍，”普天林說著說著有點激，紅了一張臉，一只手還不住拍著付河的大，“特別好！”

“嘖，別我，”付河把往旁邊一撤，耷拉著眼皮睨了普天林一眼，“怎麼好？”

“這還有什麼‘怎麼’啊，就是覺啊，兩個人在一起那種般配的覺……”缺乏經驗的人在腦海里搜刮了半天，終于想到了很重要的一點，普天林打了個響指，指著付河的臉說，“對，心疼你。”

付河愣住。

“網上不是說了麼，一個人心疼男人，那就是喜歡他啊……”

“得得得，”付河揚聲打斷普天林，“你是不是學習不忙啊，天天看的什麼七八糟的東西。”

普天林笑了兩聲：“反正，昨天從看見你的傷開始，角就一直都是耷拉著的，后來還讓我找了巾和熱水，親自給你了臉。”

順著這話，付河了自己的臉。意識到他在干什麼以后，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隨后一個憋了笑，一個憋了一臉的尷尬。

“哎，我去給你準備飯啊。”普天林怕他哥惱怒，識趣地起，留下付河一個人回味。

起來洗了個澡，付河便給路西加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路西加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還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付河舉著電話，走到書桌邊。此時剛好過窗戶照進來，放在書架上的幾本雜志反著，變得奪目。

“倒沒有辛苦，就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電話里的孩聽上去有些急切，好像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昨晚從酒店里出來，付河還是保有一部分清醒的意識的。他記得那塊廣告牌，記得自己那時的心，也記得自己說了什麼。

他手，從書架上出一本舞蹈雜志。雜志已經有些舊了，邊角不可避免地翹起了一些，但并沒有磨損的痕跡，看得出來已經被刻意保護過。雜志的封面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旁的小字寫著剛剛獲得了國一個青年舞蹈大賽古典舞金獎。小姑娘四肢展，做了一個很漂亮的舞蹈作。

電話那端沒再傳來聲音，付河知道路西加在等他。

“是我認識你。”付河了那本雜志，像是在回憶記憶里珍貴的亮，“我看過你跳舞。”

曾經那個站在舞臺上的小姑娘實在太過耀眼，看過，便很難忘記。

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正面地提起舞蹈，聽著付河的話，路西加的大腦里有些混，好像一瞬間涌現了無數種猜測和無數個問題，反而導致不知道應該先說什麼，先問什麼。

不僅是大腦，的緒也是混的。為他曾經見過那個還在跳舞的自己而慶幸，卻又因為知道他了解自己的經歷而心中酸楚。但不管怎麼樣，意識到，如果說是他以前就認識，那麼那些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格外慷慨的善意便有了除了一見鐘之外的合理解釋。

這讓覺得踏實。

不說話，付河就也安靜地等著。

“是什麼時候？哪一場？”

急切地追問，想要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集，想知道他曾經看到的那個自己舞蹈跳得夠不夠好。幾乎在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曾經最棒的幾場演出，但付河的答案卻在的預料之外。

“很多場。你每一場有公開影像資料的表演，我都看過，也看過幾次現場。”

到這里，沒再繼續問下去。覺得眼眶發酸，卻并不想在這時候哭出來，于是從鼻腔里出短促的一聲，“嗯”，便沒再說話。

覺得問到這里就夠了，雖然只是過屏幕和影像資料，但他看過跳舞，就已經是個巨大的驚喜。

掛斷電話前，付河了的名字。

“西加。”

“嗯？”

清醒的狀態下，他再一次說：“你系的舞蹈鞋帶子最漂亮。”

鼻子開始不通氣了，路西加吸了吸鼻子，握著聽筒笑：“嗯。”

“你跳的舞，也是最好看的。”付河說，“一直都是。”

春天，定制旗袍的人要更多一些。演唱會那邊已經不需要們再時刻跟著，偶爾有什麼問題，路西加也給田柚去理。可即便這樣，還是連續加了大半個月的班。

生活被工作充得太滿時，即便是好脾氣的路西加，也會覺得煩躁和疲憊。所以，在賀巖再次敲開工作室的門，說有一個老客人需要加一個急單時，路西加難得地說了拒絕。

“我已經很多天沒有休息了。”

半個月前那場慶功宴之后，付河約過許多次，有時是吃飯，有時是看電影，但到現在都沒騰出時間同他見上一面。

想到這，路西加心里的不開心便更多了。

賀巖也知道最近已經累得不行，趕陪笑臉：“哎呀，我知道我知道，真的最后一單了，這人直接找到了老師，我也沒辦法，之后誰再說，我都給你拒絕掉。”

聽到“老師”，路西加就知道這單自己是非做不可。深深吸了口氣，看著窗外沉靜了半晌，也沒再為難賀巖：“把資料給我吧。”

埋頭將線稿畫完，路西加看了看時間，讓田柚先回去。田柚是知道路西加最近的魔鬼作息的，于是主說今晚要留下來幫。

“不用了，”路西加敲了敲賀巖剛送來的資料，“你先回去休息，明天給這個客人量尺寸，我就不管了。”

這麼說，田柚只好點點頭。

收拾好今天剛送來的幾匹布料，田柚又走到一張小桌子前，了給路西加準備的晚飯。

“那我去給你熱熱飯，你吃了飯再工作吧。”

路西加卻是搖搖頭，說自己現在吃不下。

累的況下的胃口通常也會不好，明明很，看著那些飯菜卻就是沒有食。

等田柚走了，路西加放下筆，在桌上趴了一會兒。起后，摁了摁酸痛的肩膀，打開了音箱。

一個人的屋子，如果沒點音樂就顯得太孤獨了。可在音樂播放里劃拉了半天，也沒想好要放什麼歌，最后索搜了一個付河作曲的歌單，從頭開始播放。

手機屏幕在這時彈出了一條新消息，是付河詢問有沒有吃晚飯。路西加看了看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回了句“還沒有。”

下一秒，付河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還在工作室嗎？我去接你吃飯？”

路西加忙說不用，解釋自己今晚要加班。

“要很久嗎？”

“嗯，”路西加如實說，“這有休息室，我晚上就在這睡了。”

本以為付河會如之前一樣，說不打擾工作，卻沒想到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了幾秒，說：“那我去找你。”

“啊？”

路西加的反應慢了半拍，付河也并沒有再解釋什麼，只是說：“等我。”

原來一句話真的能瞬間改變一個人的緒，電話掛斷，路西加攥著手機，都還覺得這種緒的轉變來得太突然、太不真實。

放下電話，坐回椅子，路西加環視四周，忽然發覺周圍好像變得不大一樣了——冷掉的飯仍舊對沒有任何吸引力，還是累的，也依舊很困，但鐘表嘀嗒的聲音下，悄然蔓延出一種等待的心，填滿了寂靜空的屋子。

一個小時后，工作室的門被推開，付河著兜走進來，肩上背了書包，一只手還拎著一個紙袋子。

抬頭的瞬間，路西加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

“忙起來連飯都不吃？”

路西加了此時并不舒服的胃，心虛地說：“剛才有點吃不下去。”

付河走到邊，朝亮了亮手里的袋子：“所以我給你帶了飯。”

紙袋里還有個保溫的袋子，里面是兩個保鮮盒。付河把它們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打開，香味便揚到了空氣中。

付河能過來，路西加本就很開心，這飯菜更是遠遠超出了的期待。人在脆弱的時候，一點小事好像都可以攻破心的防線。看看那熱乎乎的飯菜，再看看付河，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

付河遞給筷子，將兩個飯盒都推到面前。

“你不吃嗎？”路西加問。

付河搖搖頭，坐到一旁：“我吃過了。”

剛才還沒有胃口，此時卻是忽然有了明顯的。路西加將每樣菜都嘗了一遍，豎著大拇指夸贊好吃。

付河看著笑笑，說：“那就多吃點。”

“好，”路西加點了點頭，又看到旁邊的外賣袋子，“就是田柚幫我買的飯可能要浪費了。”

付河聽了，解開那個塑料袋子看了看：“不會，等會兒我熱一下，當夜宵。”

等會兒？

路西加舉著筷子停住了作，不知道付河這是打算在這里待多久。

像是看出了的疑，付河打開書包，掏出電腦，說：“我在這陪你。”

陪……一整晚嗎？

一首歌曲恰好播放完畢，下一首歌的前奏響起，付河敲擊鍵盤的手頓住。他抬頭看了眼桌上的音響，接著出有些無奈的笑容：“你這是……在放我寫的歌？”

路西加咬著筷子點了點頭：“剛才想放首歌聽，但又想不起來聽什麼，就放你的歌了。”

“嗯。”付河抿了抿，一副有話說不出的樣子。

被付河臉上的表逗得想笑，路西加忽然好奇：“你聽自己寫的歌會不自然嗎？”

倒是知道有些歌手聽到自己唱的歌會覺得尷尬，但制作人，應該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