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方外回來，敬的佛祖，用的素齋，清凈的心，還是明日吧。”隋棠嗅他一遠勝往日的旃檀香，將他推開些，重坐案前，捧回脈案卷宗，“你先去沐浴，我再看一會，這卷就剩最后一點了。”

“就是為晚膳乃素齋，我不過七八飽，騎馬回來到這會都了，想用點葷腥。”

隋棠握卷宗的手頓住，杏眸閉合，咬牙笑，紅著半張臉道，“你再胡說八道！”

“我說真的。”藺稷轉來前，看漸起的眼睛，“不看了。”

隋棠見人伏在案側，無奈道，“你不洗，休想上榻。”說話間起親了一下他面頰，將人哄去。

已經沐浴過，一潔凈的皂角清香和始終如一的子馨香融合，懾人心魄。以至于藺稷出浴回來東側間書房，從后抱住，回應相纏，兩人便未來得及去往床榻。

暌違三個月，似冬眠一般，如今春爛漫，當是萬蘇醒生機時。

隋棠從書案旁的一方矮榻上起，兩手扶住書案側腳。

“慢些，卷宗都要落了！”

書案是上好的黃梨花木所制，案腳壯，置此落地，數人難移。然這會，閉眼聞實木吱呀，睜眼見案影移晃。

“你管他們作甚，管我就好。”

婦人聞后男人話語，瞇眼而笑，回首在他膛，容他覆上來吻過在后頭吻不到的脖頸與膛。

“輕、輕些……”

“輕點你還得說我……是不是沒騙你，都好了！”

銅鶴臺華燈燦燦，燒去一層又一層，書案上堆累的卷宗落下最后一卷，疊的人影還在浮。

第章 我就剩你了，你要好好的。……

這晚回來臥榻, 從東側間到寢，繞過屏風的兩步路，隋棠啃在藺稷膛, 啃出一排牙印，尚未解恨。

藺稷也不惱, 將人放好，下榻尋藥。按著醫吩咐在熏爐將膏藥烤化暈開, 然后回來敷在隋棠膝蓋上。

膏藥味濃苦，隋棠蹙著眉, 瞪他又忍不住蜷起小蹭他。蹭一會, 半瞇的杏眼彎彎，笑意融燭里，渾像嗔的頑，翻躬起子, 人往下來，抱住他腰腹, 啟口糯糯不清，歪在他懷里。

但藺稷還是聽清了，說, “一會我也給三郎敷藥。”雙眼依舊闔著，手在他前紅痕上索。

“老實些。”他將人抱回枕上，拍開的手, 給另一只膝蓋敷藥。

卻見那已現出淡淡的青紫, 只得將頭埋得更低些, 手施巧勁將膏藥上化。心道，下回還是回來榻上，至墊著床褥, 或者讓掌事們在地上多鋪一層厚實些的氍毹……

他目落在屏風后的那張黃花梨書案上，又凝視抵頭靠過的屏風，再看西側間妝臺的秋千架，再往里便是凈室湯泉……

一時間結滾，尤覺掌心微燙，回神收力不再按，只拿了竹片小心將藥刮落在膝蓋傷的皮上，然后換來溫巾帕敷好，待巾帕稍涼掀起觀之，藥徹底化散，遂用干巾拭過，使之干爽氣，終藏被褥中。

“好了，到你了。”他收起膏藥，一手拿過一旁那個止痛消痕的圓盒藥，遞給隋棠，一手將襟散開些。

“聽到沒，換你——”抬眸去，婦人不知何時已經睡沉了。

藺稷看了一會，丟開藥盒，落了簾帳。

躺回枕上時，還不忘拉來婦人一只手了兩下自個的膛，道是個“騙子”。

隋棠皺眉要回手。

男人沒放，將那只手搭來腰間，自己向人靠去。果然，婦人自然稔地他懷里，搭在側腰的手直接摟住了他后腰。

摟得扎實。

……

春盡時夏花絢爛，隋棠翻閱完藺稷脈案，伏后已是無脈案可看。因為人就在跟前，無病無災，生龍活虎。

這年八月，天高氣爽，藺稷在鄴城東郊十里修建的金虎臺已經初規模。這主要為兩用途，一則供教化之用，藺稷計劃要將青臺搬來這；二則為檢閱城外軍馬演習之用。

用藺稷的話說，仗要打，但文教不可廢，人才需跟其后，節節培養。

自然，開工至今才九月有余，按照司工計劃，至還需一年，方可真正竣工開放。而如今藺稷過來，便也只帶了隋棠一人。

只說與散心。

二人拾階而上，登上金虎臺最高一殿宇，舉目遠眺。

放眼可見蕭蕭落木，漳河水涌。而從遠觀鏡中觀之，漳河上正有人在修建水利。這乃繼建造金虎臺后，第二項實施的政務“引漳八渠”，今歲二月正式開始工。

引漳八渠主要是以漳水為源的大型引水灌溉渠系，灌區在漳河以南，渠首在鄴西二十里，相延十里修建攔河低溢流堰八道，各堰都在上游右岸開引水口，設引水閘，共八條渠道。同時漳水渾濁多泥，可以灌溉田地，提高產量。如此一來，既可預防洪災，又可灌溉農田，乃實打實的利民之舉。（1）

【若能沿河多種樹，多設堤壩，洪水便能些涌上來，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但有力氣能種樹的男人都被征去軍中了，當的也沒人拿銀子來修堤壩，灌農田。以往沒有田種糧食所幸還有兩棵果樹，這今后不知哪年才能再結果。】

【人力可以預防的天災，卻沒有提前準備，如此釀的災難，便算不得天災，依舊是人禍。】

多年前漳河洪災，百姓的話語縈繞在隋棠耳畔。而隋棠眼前浮現，乃多年前，貴人塑菩薩的場景。

衙役驅民眾鑿土挖泥，抱石搬運，說是城中貴人要塑奉一尊藥師佛。

時有白發老媼一路跌追，抹淚跪求，“我三子已被征軍中，效力貴人，十余載未歸，生死不明。如今老翁又被征去做苦役，留我老婦獨在屋中，一家裂作三四，要如何活？”

“滾滾滾！” 衙役揮鞭將人開。

老媼皺面上流如住，巍巍爬起，又去追。有中年婦人含淚拉住，“罷了吧阿婆，那藥師佛過去行菩薩道時，曾發十二弘誓大愿，為眾生解除疾苦，使足諸，趨解。我們權當行善了。”

……

秋風拂面而來，隋棠牽過側男人的手，與他十指扣，“要修臺筑學堂醫館，進行武革新滋養兵甲，又要修建水利。如今懷恩法師冀州，勸你廣修伽藍，還修嗎？”

“按法師之意，修伽藍一為我積德，二為收容流民孤弱算是為了百姓。故而我想一想，何不如將修伽藍的銀子先投修建水利上，同樣是為百姓，亦算我之德。”藺稷引隋棠下臺階，

走在金虎臺中，湊去耳邊笑道，“實乃銀子要不夠了，大司農見我如避瘟般。”

隋棠頓下腳步，撥下頭上珠翠，“都給你，孤以后都不戴了。”

“殿下這是罵臣呢，再窮也不至于如此。”

隋棠笑而不語，被他扶上馬背，二人同乘一騎，預備去往漳河看看進度。

藺稷在后要給將發釵華勝戴起來，但不知哪方簪哪。唯見俯接來一，乃侍送來的帷帽。

“漳河畔百姓縱是見到你也無妨，何必戴這！”藺稷將首飾遞給侍，嫌帽子礙事，不能讓他完全抱住婦人。

隋棠也不理他，只回想前頭話語，嘆息道，“有的人縱是錢財富余，也只愿請佛求佛，不愿做實事。”

了抱在腰腹上的男人的手，“多謝三郎。”

“惠民之舉，但凡有點良心的高，都是愿意做的。惠民又惠己，何樂不為。”

“三郎修漳河水利，可沒有惠到自己，盡惠我上了。”隋棠抓起他的手親了親，“我為這謝你。”

藺稷海目星眸脈脈如水，只蹙眉瞧著那帷帽，半晌起帷幔，咬過婦人脖頸。

“作甚？的。”隋棠起肩膀，往前躲去。

兩人在馬上，稍便是不穩，藺稷一把將人撈回坐正。

隋棠嗔怒，“不要和你一騎，我自個騎馬。”

“你會嗎？”

“前兩年便說要為我擇騎老師的，就會哄我！”

“誰哄你了，你前歲眼睛才好，去歲初定冀州事又多……”

……

金虎臺到漳河岸隋棠當年居住的草廬，也就十多里路，半個多時辰便到了。

藺稷牽著馬，同隋棠并肩走了一段。

許是風掀帷帽，有幾個農婦瞧出隋棠面容，上來拉著定要去們家中坐坐，道是秋果都了，甜得很，本就是要請大人奉給殿下的，奈何他們總說忙，顧不上。

如今，漳河這一帶的百姓，再不似當年仇恨高權貴連帶厭惡這個皇族帝，相反很是喜歡戴。

原因無他，今歲二月初丞相府在提出興修漳河水利的同時，也提出了廣修伽藍迎塑菩薩的事宜，因銀錢之故，二者只能擇其一。

百姓們聽聞，本來丞相大人都已經同意先修伽藍了，乃公主三次諫言，后才先修了水利。如此讓百姓們減洪災之患，多得灌溉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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