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靜靜看,未再說話。
葉照起,“妾帶孩子去看看賢妃娘娘,便在那住下,不擾娘娘了。
皇后含笑點了點頭,目送遠去。
葉照走后不久,皇后送出信鴿。
這一日,昭殿中養的上百只雪白鴿子,全部由主人放出籠子,得久違的自由,飛向西北高空。
只是,曇花一瞬的展翅。
飛至潼關天際不久,便被紛紛殺。
而潼關,原該前往西北邊境線的秦王殿下,看漫天箭雨中,鴿染鮮,羽落如雪。俯從掙扎閉眼的信鴿上,開信件。
蠅頭小楷,悉的字跡。
封封都是一樣的容,讓霍靖往前走,別回頭。
風烈肅殺,蕭晏一戎裝,攤開掌心,由風吹去信件。
果真如此。
原來如此。
十一月二十一日晚間,夜黑風高,不見星月,同之前一段時日一般。
夜后,霍亭安以查衛軍值勤是否松懈為由,了昭殿。
昭殿中燭火燦燦,映出皇后獨影。
于銅鏡中看見年傾心的郎君,便對著鏡中展了笑。
到底已近天命之年,卸下滿頭珠翠,滿面脂后,子鬢角有霜,眼角有紋。無一不昭示著年華的流逝,歲月的風霜。
“皇后今日傳召,不知有何要事?”霍亭安恭謹站在半丈之外。
隔鏡觀人,皇后持著玉梳理一頭長發。
“就你我二人,侯爺何必如此君臣分明。”
“也對,年時,本宮尚是公主,侯爺便是掛在邊的君君臣臣。”
“于禮法二字,大抵沒有人比侯爺守得更好了。”
聞“禮法”二字,霍亭安原本筆的背脊有稍許抖。卻也沒有糾結此,只直奔主題道,“娘娘,你所要的,趙氏復興,如今已是春風吹又生。此乃臨危命,陛下再不會有嫌隙。您、罷手吧。”
“容陛下醒來,容天下安定,亦容靖兒向正、向、向明。”
皇后頓下梳發,如同一尊玉雕,凝鏡中人,“趙氏復興,與我何干!”
片刻倒了盞茶,幽幽飲了一半。剩一半,起端給霍亭安,“侯爺,潤潤,然后再慢慢說。”
將人茶水喂到他口,霍亭安扭頭不接。
皇后便自己仰頭飲過。
含了一的茶水,扔下杯盞,雙手捧過男人面龐,蠻橫迫使他直面自己。
然后踮起腳尖,將口中茶水一點一滴渡了過去。
齒相依。
相濡以沫。
“犟什麼,三十年來,你說著不,哪一回又真的拒絕了!”
皇后拉著人在榻上座下,輕聲道,“侯爺抱一抱本宮。”
霍亭安抬眼看,將人抱在膝上,“你應了嗎?到此為止吧。”
皇后卸下霍亭安的發冠,散開他的發,重新給他束發,簪冠。
方道,“長發綰君心,郎君喜歡嗎?”說著,拿來一旁的臺鏡與他看。
霍亭安不敢看鏡中人,只沉沉垂下眼瞼。
皇后便道,“郎君換個稱呼,本宮大抵會考慮考慮。”
霍亭安道,“公主,你收手吧。”
皇后聞言,扇了他一掌。
打完,附耳道,“本宮曾聽聞,侯爺喚夫人,“問琴”。”
問琴,徐家長之閨名。
“本宮堂堂一個公主,難道連閨名也沒有?”
霍亭安閉口不語。
皇后給他著面龐,低聲道,“箭離弦,收不住了。”
“怕什麼,我們都計劃好的。挑撥兩王相爭,削弱當下勢力,撿空隙讓我趙氏族人補位。邊境,靖兒早些年起,便聯合了回紇。如今秦王去了邊地,亦是我們謀算之中。他打輸了,便正好死在戰場上。靖兒補他位,守邊疆。這天下我們同回紇兩分、共治。要是秦王打贏了,得勝歸來,他妻兒生母盡在我手中一樣是個死。”
“是故,如今形式大好,收手作甚?”
“公主!”霍亭安合了合眼,“陛下對你不薄,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要一錯再錯。秦王是安天下難得的人才……”
“且不論這些,便言當下。”霍亭安握住皇后的手,“臣總覺心中不安,陛下在位數十年,秦王亦是老道,不該如此簡單被害!不如趁眼下,一切還來得及,你收手。臣、臣來善后。總是保你清白,保你無虞。”
“原是為本宮考慮的。”皇后上揚的瑞眼有了些真實的笑意,起拉起男人,“既如此,我們去看看陛下。”
皇帝自中毒,便一直在凌霜樓醫治。
凌霜樓在皇宮西北角上,靠近西邊安華門,離昭殿甚遠。
故而,從昭殿出來,差不多要穿過整個皇宮,才能到達凌霜樓。
長長的一段路,路上宮燈灼灼,將黑夜照得亮堂。
也將牽手的人影照的清晰。
若說出昭殿時,霍亭安還曾怒目掙扎。
然走到這一刻,他已經由著趙婀珠同他十指扣。
由著花容展,看地上人影雙。
宮人侍衛個個垂眸屏息,只恨這晚看到太多。
皇后隨手指了個宮人,好心道,“趕讓一路的宮侍衛避著本宮些,不然看到不該看的,本宮饒了你們,皇上也容不了你們。”
至此,臨到凌霜樓,宮人惜命,自然遠遠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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