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一圈圈漾開,他忽然聽到假山後傳來人的話語聲。
一男一。
男人低聲道:“一會我把邊那丫鬟引開,你趁不注意,直接把人推到月明池裏去。”
子似乎有些害怕,聲音都在發抖,“那可是裴尚書的兒,長公主的孫……”
男子不耐道:“這附近沒什麽人,都在大殿伺候,不會被人發現的。”
……
七皇子當即拳頭,這兩人竟然要對下手!
他還未及查看究竟是何人,就看到一個大丫鬟裝扮的人牽著個小姑娘沿著回廊走來。
七皇子立刻走過去,堵住們的路。
沒承想小丫頭見到他眼前一亮,“原來小哥哥在這裏。”
玉翡沒想到小姐口中的“小哥哥”竟然是七皇子,趕忙俯施禮,又輕聲對年年道:“這是七皇子,您應該喚七皇叔。”
年年抿抿,乖乖地喊:“七皇叔。”
七皇子神僵地應了聲,然後道:“你是來找我的?”
他看到玉翡手裏提著食盒,嚨微微滾了一下。
年年把食盒裏包好的點心拿給他,“上次答應給小……給七皇叔帶的嵌字豆糖。”
七皇子角掀起一道極淺的弧度,攥了攥手裏的點心,好像份量還不,“多謝……年年。”
這個名字似乎比點心還甜,不知怎的,說出來竟覺得粘牙。
年年仰頭看著他,“七皇叔不喜歡嗎?”
七皇子一怔,“沒有,沒有不喜歡。”
年年道:“那七皇叔怎麽不笑?”
七皇子:“……方才不是笑過了?”
年年道:“但是沒有笑得很高興。”
七皇子角搐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一句:“先生說過,君子泰山在前而不見,疾雷破柱而不驚,喜怒哀樂都不可輕易示人,再高興也要穩住。”
年年揪眉,“先生是誰?”
七皇子:“先生是你爹。”
年年“哦”了聲,“那爹爹說的一定是對的。”
七皇子:“嗯。”
年年眼珠子轉了轉,同他商量道:“那七皇叔只跟我一個人笑,年年不告訴別人七皇叔笑了,可以嗎?”
七皇子還沒反應過來,年年就對玉翡道:“玉翡姑姑,你轉過去吧。”
玉翡不太理解小孩子之間的對話,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應聲轉過去了。
年年小聲地說道:“小哥哥,這下沒人瞧見了,年年想看你笑。”
七皇子怔了片刻,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覺。
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的友善,也沒有人在意他高不高興,他就像牆角石頭裏的草,只需默默保持生機和堅韌,不需要另外的緒,更不需要笑給誰看。
但是現在有個小丫頭想看他笑……罷了,那就滿足吧。
他彎起角,琥珀的眼眸中頃刻間漾起星星點點的芒。
年年也看著他笑,眼睛彎彎的,像暖融融的春風融化冬雪,吹過每一個冰冷黑暗被忽視的角落,連石頭裏的雜草也沐浴到了春風和暖。
七皇子想起月明池假山後謀的兩人,抿了角,低聲道:“外面不安全,年年快回長公主邊去吧。”
年年點點頭,玉翡就帶回去了。
七皇子攥了攥手裏的油紙包,很想知道給他帶了什麽字,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假山後,平康王邊的富武眼睜睜看著年年和那丫鬟沿著原路返回大殿,心中憾錯失良機,兩人正商議如何把人引過來,孰料才一轉,竟不慎撞倒一人。
富武看清被他撞倒在鵝卵石上的年,心中當即大驚,“七皇子,怎麽是您?”
方才他不還在和那丫頭在廊下說話麽,怎麽轉頭就走這來了?
難不早就發現他們在此?
七皇子護著手裏的油紙包,好在點心都沒碎,但他的右手手掌都磨破了,膝蓋劇痛,應該也有傷。
富武看到他手掌淋淋的傷口,嚇得肝膽俱,趕忙將人扶起來,自己俯跪下去:“小人一時不察,還請殿下恕罪!”
那宮臉慘白,也跪了下去。
放在以前,撞倒一位最不寵的皇子,頂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自從前頭幾位皇子接連出事,誰不知道這七皇子如今可是個金疙瘩,說不準就是將來的儲君人選,傷了他可就不是小事了。
七皇子冷冷睨他一眼道:“是不是一時不察,父皇自會裁決。”
富武沒想到此事還要鬧到前,趕忙求道:“小人當真是沒留神,還請殿下網開一面,小人這就替您去請太醫……”
七皇子冷聲道:“不必。”
富武盯著他清瘦的軀,腦海中閃過一個狠的念頭,旁邊就是月明池……
但這個想法還未施行,七皇子邊的太監安平就尋了過來,見到他手掌的傷口,面上大駭。
七皇子道:“你去將我在月明池畔被人推倒一事原原本本告知父皇,是非對錯,我一人不好妄斷,且明日父皇檢查功課時看到我的傷,我亦實難解釋。”
安平趕忙拱手領命去了。
富武咬後槽牙,“殿下可真是冤枉小人了,分明是您……”
分明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如何說了被他推倒?
沒想到這七皇子一向默默無聞,竟也不是善茬。
可眼下那小太監已經到前稟告,他再想下手也晚了,更不能將他們原本要對裴慎之下手的想法供出去,否則他們只會死得更難看。
皇帝原本還在欣賞歌舞,聽到七皇子在月明池出事,當即皺眉頭,起去向偏廳,“他們都進來!還有,立刻派人去請太醫!”
很快七皇子、平康王、富武,還有那名宮都了偏廳。
富武跪在地上,堅稱自己只是在與這宮說話,撞到七皇子實乃無心之失。
平康王臉鐵青,哪知道事沒辦,還惹上了七皇子。
七皇子生母是低賤,可這不妨礙他如今就是金貴,是皇帝為數不多的極有可能立為太子的人選,如今傷了他,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只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七皇子聽到富武的辯解,神淡淡道:“可我聽到你們在商議推何人水,只是我還沒注意,就被你推倒在池邊,險些落水亡……此事實在太過湊巧,不知皇叔可否給我一個解釋?”
皇帝聞言,神愈發冷厲。
平康王則是直接站了起來,怒發沖冠道:“簡直一派胡言!富武是我邊的長隨,就算借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推當朝皇子水!七皇子不會是想借機生事吧?”
七皇子看向正上首的人,拱手道:“父皇,我不過是實話實說,正當揣測。”
太醫很快過來,給七皇子理好傷口,見他無大礙,皇帝才稍稍放心。
很快刑部、大理寺的員過來,而裴慎作為七皇子的老師,又是斷案的一把好手,也被皇帝傳召進宮。
了解到事的前因後果,裴慎看了眼七皇子,眸中掠過一複雜。
涉及皇子安危,皇帝衡量再三,最終將此事由刑部大理寺共同審理,而裴慎本與平康王有些過節,又是七皇子的老師,作為此案主理多會有所偏頗。
幾番酷刑下來,富武與那宮還是那句話——無心之失,平康王絕無謀害皇子之心。
若是供出來他們要殺的是裴慎的兒,以裴慎的殘酷手段,只怕淩遲都是輕的,可要他們承認謀害皇子,更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可對于皇帝來說,是不是無心之失已經不那麽重要了,他的皇子被人推倒險些落水,且還是他有意立為太子的幺子,誰敢擔這個謀害皇嗣、意圖謀朝篡位的罪名?
富武與那名宮自然難逃一死,難的是平康王的置,這兩人抵死不認,便也不能給平康王胡安一個罪名。
他如今無兒無,對皇位大概也沒有太大的,可萬一呢?他又是那等時常流連秦樓楚館的人,在外頭四播種,保不齊就有幾個養在外頭的私生子。就算沒有,誰又不想過一把皇帝癮呢?
皇帝思慮再三,先以治下不嚴之罪將平康王足府中。
之後是就藩,還是幹脆一杯毒酒賜死,造畏罪自殺的假象,皇帝心中還在掂量。
永延殿。
七皇子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將裏面的豆糖按照次序一一擺正。
這次總共是八塊嵌字豆糖。
七皇子看到“曠世奇才”四個字時,角泛起淡淡的笑容,又看到“曠古爍今”四個字,心中更是湧起一陣波瀾。
“曠”是他的名字,很有人知道,不知從哪裏打聽來的。
這是的真心話嗎?當真覺得他是曠世奇才,將來也會就一番曠古爍今的事業嗎?
這麽個小不點,心思最是單純,應該不會騙人吧。
七皇子揚起角,還是饞了,先生說再喜歡的食也不能超過三口,他便一口兩個,把“曠”字後面的六個字吃,又把剩下的兩個曠字同之前留下的三個字擺在錦盒中收藏起來。
這次是他護了。
他也很高興,自己終于不再是任人欺淩,他也有了保護一個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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