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道:“後來裴識從河南回來,制造出一場幾乎沒有的詐死,帶逃出我邊。當我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失去的時候,裴識給寄了一封信。”
接下來的事,沈夫人大概也都知道了。
他不死心,追到金陵,才發現他和綰綰有了孩子。
沈夫人握手中的扶手,好像借此才能勉力支撐,“從來都是純良寬的心,很難出現極端的緒,可卻拼了命的想要逃離你的掌控!你可知道,對你有多失,多恐懼,有多恨你!”
是啊,他都知道。如何會不知呢?
從小恐懼黑暗,卻因他克服了對黑暗的恐懼。
那麽怕痛的一個人,狠心對自己下刀,也一定要將口那個字劃去。
極度回到爹娘邊,卻為了躲避他,懷著子也要跑到千裏之外的江南。
……
沈夫人道:“你讓我與父親遭兩年喪之痛,我們可以原諒,畢竟是你救了,沈家應當激你,可我們絕不可能原諒一個欺辱,糟踐,一步步把上絕路的人!也絕不可能再把重新到你手中!”
話音落下,沈夫人泛紅的眼睛無意瞥見他纏裹著紗布的手臂。
那是他為綰綰擋下的一刀,那日綰綰從外面回來,滿的,都是他的。
思及此,沈夫人閉上眼睛,深嘆一口氣,再睜開看向他。
“你莫怪我說話難聽,因為是我的兒,所以我只能自私地為著想。”
“我知你年不幸,心難改,可這不是你傷害的理由,也沒有義務陪你改變,甚至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既已離你的掌控,今後我與他父親必不可能……”
話音未完,沈夫人驟然放大瞳孔,目微震地落在面前離開座椅的男人上。
裴慎沉默了很久,終于起,在那聲聲控訴之下,掀開袍,緩緩跪了下去。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輩子只跪天地君親師。
縱使如此,這世上能讓他下跪的人也不多。
他不信命,是以不跪天地,親淡薄,是以不跪雙親,至于師長,他自己就是當朝二品,橫空出世的才華,旁人還在追逐功名利祿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頂峰,這世上能教導他的寥寥無幾。
沈夫人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高傲矜貴、目空一切的人,竟然就這麽跪在面前。
“裴大人,你也不必如此……”
裴慎道:“伯母,您聽我把話說完。”
沈夫人的手握又松開,起伏的心緒竟然慢慢地平靜下來。
裴慎在這時候緩緩開口,“如您所見,我年遭逢不幸,很長一段時間如置人間煉獄,您覺得我心狠辣沉,冷酷無,我都無從辯解,因為這就是我活下來的方式。”
“我的前半生,權勢,榮華,在旁人看起來也許塵莫及,可你我兩家都知道,我曾經有多狼狽,有多不堪。”
沈夫人的子微微晃了一下。
忽然想到裴慎被找回來的那幾日,也曾親自到定國公府探,站在屏風外,瞥見象牙床上那個被折磨得鮮淋漓,甚至骨殘缺的孩子,只一眼便不敢多看。
昭長公主扶著的手,哭得撕心裂肺,那時又何嘗不心疼?
“倘若沒有那些遭遇,也許我也能像二弟三弟那樣,鮮怒馬,意氣風發,可以給自己喜歡的姑娘這世間最純淨好的。只可惜這一切都切切實實地發生了,從那天起,我的及靈魂,都充斥著對這個世界的深惡痛絕,猶如尖刀鑿在骨子裏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這種仇恨,一直延續到的出現。”
裴慎邊一抹微不可察的自嘲,“當你對這個世界滿懷厭棄的時候,忽然有人朝你一只手,凜夜春風,雪窗螢火,苦海浮木,一切如夢似幻的東西,卻無比真實地呈現在面前,您大概不明白這種覺,那是一個滿罪惡與污穢的人,在泥濘中苦苦掙紮時,聽到了神佛憐憫,為你奏響的裊裊梵音。”
他擡起頭,一字一句道:“這一跪,為我當初的自私和魯莽向您致歉,也為我畢生所,懇求您的寬恕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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