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接過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塞了不錢進去。

“謝謝夫人。”

陳悅微微挑眉，說道：“這些錢你自己留著買飯，或者把錢給小叡都行。”

我點點頭，道：“吃飯都是嚴叡買的，這些錢我會給他的。”說完，我把錢塞進了書包里面。

做完這一切，我沖陳悅點點頭，就要去上學，陳悅卻忽然住我說：“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我微微皺眉：“知道什麼？”

陳悅道：“昨晚的事。”

昨晚……陸建國過來的事嗎？

這種事肯定是瞞不住的，我也沒打算瞞。我想陳悅也沒打算瞞著我，不然王媽不會說的那麼干脆。

蔡媽不愿意說只是因為顧慮著我的心而已，如果是陳悅要求不告訴我，恐怕反而會地跟我說一聲。

我于是點點頭：“對，我知道了。”

陳悅一副可憐我的樣子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是我讓你去百樂門的？”

我有些不能理解陳悅的意思，不是還能是誰？顧姨？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角出了一個憐憫的弧度：“是爸要求的，他說他不想見到你。其實我也勸過爸了，但是沒辦法，他就是不愿意。”

如果是在百樂門那件事發生之前，陳悅告訴我這件事的話，我肯定會傷心死了，但是在經過了百樂門那件事之后，再聽見跟陸建國有關的消息，我心里卻是什麼覺都沒有了。

如果有，那也只是厭惡。

既厭惡陸建國，也厭惡我自己。

我也扯扯， 正要說話，卻看見陳悅盯著我，眼睛都不眨一眨。

我忽然想到，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

陳悅可不怕我誤會，那為什麼要特意過來跟我解釋這件事？或者說這不是解釋，這是打擊。

想想在百樂門那件事發生之前，在我心，對陸建國還是抱有期待的。哪怕已經那麼多年沒有見面，但是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他。

我是多想自己有個正常的家庭啊，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一個永遠不會打我的。哪怕陸建國從來不給我打電話，哪怕他簡直就像是一個傳說中的人一樣，幾乎可以說從來沒出現過，但我心對他的期待卻從來沒有減。

我給他找了那麼多理由，我無數次地幻想著我們見面的場景，哪怕他什麼都不解釋，只我一聲珠珠，我就會立刻原諒他。

誰能想到， 父親跟主闊別多年再次見面的場景居然是那樣的。

我真的是，心如死灰。

但這件事沒人知道， 顧姨不知道，陳悅也不知道，在心里，我仍然是那個對父親這兩個字抱有期待的傻孩。

所以過來把這件事告訴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打擊我。

對于我來說，在這個城市我可以說只有陸建國這麼一個依靠，當這個依靠都沒有了，那我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那樣的我，才更好控制。

想通了這一點，我狠狠心，手扭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指甲劃破皮，生疼生疼，不過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霎時間，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

“是、是嗎？不會吧，爸爸他怎麼會不想見我呢？”我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哭腔。

陳悅對我制造出來的效果很是滿意，走過來扶住我的肩膀，聲音微微低了一些：“我也不敢相信，我問爸為什麼，他……他說……”

我順著陳悅的話問了下去：“爸爸他說什麼？！”天知道，我說出來爸爸這兩個字，都惡心 的不行，但是我還必須要說。

“他說你不是他兒，他說你是個野種，不想看見你。”

“怎麼可能？！”這回我不是裝出來的了，我是真 的怒了，“我明明就是他的兒，他怎麼可能說我是野種呢？！”

陳悅松開了我的肩膀，似乎是害怕我激起來傷到，地離我遠了一些：“這話是爸親口說的，唉……你先上學去吧，別想太多了， 他可能也就是一時生氣。你也知道你媽的事的，爸會生氣也不奇怪。”

我咬了咬，緩緩走出了家門。

不得不說，哪怕對陸建國的事我已經可以平靜地面對了，但是聽見他說出這樣的話，我心里還是氣悶的不行。

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什麼，難道就因為我媽的事，他就要說我是野種？！

心里像是有一氣在翻騰，撞的我口悶疼悶疼的。

等到了學校，送走蔡媽，我終于忍不住了，第一次沒有立刻去教室，而是來到那條去舊樓的近道上。

現在是清晨，雖然教學樓里已經陸陸續續地來了學生，但是在這條近道里，卻沒有一個人影。

我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之后，把書包放到地上，找到一顆大樹，面對著大樹，用盡我全的力氣，大喊了一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頓時，好幾只小鳥撲棱著翅膀，從枝頭飛了出去。

我一直等到口一點空氣都沒有了，我疲力盡地停了下來，慢慢坐到地上。

其實我倒沒有想哭的覺，就是口悶悶的，很不舒服。

這麼喊了一聲，倒讓我覺好過了很多。

這麼長時間，我的神經一直都是繃著的，加上每天起早貪黑的學習，仿佛每天都是世界末日一樣。

張南峰曾經問過我為什麼總是一副很張的樣子，不肯放松放松自己。但是我怎麼能放松，那麼多事全都在我上，我現在就像是一已經繃的弦，松不開了，一旦松開，只會傷害到自己。

發泄之后渾都是無力的，我在樹下坐了一會，稍微恢復了一下力氣，就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啪的一聲。

誰？！

我條件反地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了過去，卻看見我那同桌容廿，正手拍著自己的袖子。

見到是他，我整個人都僵了，難不說剛剛我的樣子，他全都看見了？

容廿卻像是沒看見我一樣，目不斜視地從我邊走了過去。我盯著容廿離開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現在攔住容廿，問他剛剛聽見了什麼？這顯然不太合適，而且我跟容廿的關系也算不上好，貿貿然去說這個，只會弄得我們兩個人都尷尬。

一想到剛剛我只是想發泄一下而已，卻那麼不巧地被他看見，我簡直想要鉆進地里。

明明我剛剛都已經看過了周圍沒有人的話，他是怎麼冒出來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拿起書包，順著容廿走過的路，往外走去。

等我到教室里的時候，看見容廿已經在座位上了，他這回沒有睡覺，而是手里翻著一本科學雜志。

這個雜志我也有，學校給所有學生都定了一本，只是我沒時間去看它。

現在看見容廿，我就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渾上下怎麼都不自在。偏偏容廿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好像他真的沒有聽見剛剛我用力吶喊的聲音。

我忍不住看了容廿幾眼，越是看，我越是覺得尷尬。我寧愿當時出來的是個陌生人，也不想是容廿啊。

要不是知道容廿是那種不會多多舌的人，我恐怕真的要忍不住去讓容廿不要把今天發生的事給說出去了。

不過想想，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解釋一下，等到第二節課的時候，我看容廿好像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于是豎了本書在面前。然后學著容廿那樣趴在桌子上，小聲地說道：“容廿，我想跟你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