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寧著一手搭在云婳后腰，一手為其舉著菽的司珩，瞳孔微震驚無比，繼而眼底涌上一層深深的郁。

不想起兩年前第一次見到司珩的那個冬日，進宮去看皇姑母，雪天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巧不巧地跌到了路過的司珩腳邊。

寒風吹起玄鶴氅的擺，飄在面前，裹挾著似有若無的清冽藥香。

蘇瑾寧既惱又窘地匆忙坐直，抬頭去看，眼的是一張比風雪更冷峻的臉，狹長的眼眸黑如曜石，卻凝著拒人千里的涼薄。白茫茫的天地間，他冷卻詭妖！

司珩面無表地睥了眼坐在地上的蘇瑾寧，寒潭般的眸子沒有一波瀾，直接繞過繼續提步前行。

蘇瑾寧原本還因為摔倒而到窘迫，然而司珩對的無視，更讓難以釋懷和憤怒。從小到大，誰敢這麼對？

丫鬟將扶起后，連服上的殘雪都未來得及拂去，徑直沖到司珩面前，大聲質問他：“你為什麼不扶我？”

司珩冷睥著擋在他面前的蘇瑾寧，眼中浮上明顯的厭煩，聲音冰冷地吐出兩個字：“暮風。”

跟在司珩后的暮風隨之上前，將蘇瑾寧隔擋開來，為司珩讓出路來。

蘇瑾寧被暮風攔著，睜圓了眼睛瞪著司珩的背影，大聲喊：“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的姑母是皇后！”

然而回應的只有呼嘯的寒風和風中殘留的藥香。

蘇瑾寧氣得渾發抖，回手就給了丫鬟兩個掌，啐道：“沒用的東西，連主子都伺候不好，要你有何用？”當晚那名丫鬟就被杖斃了。

可從那以后，就像著了魔，越是被司珩無視，就越想引起他的注意。他越是對所有人都冷漠，便越想獲得他與眾不同的對待。

然而，不管是放下段主示好，還是借姑母的權勢威，皆是無果，那雙眼里淡漠得融不進任何人。

雖知圣上給司珩賜了婚，但以為沒有子會真正走進他的心。可眼前的一幕告訴——不是！

原來那張慣是冷漠的臉，也會不自覺地角上揚；那雙涼薄的眼，也會眸溫潤地看著人，而且漆黑的眸子里只有那一人。

蘇瑾寧聽不清云婳同司珩說了什麼，但看到云婳只是對司珩指了指自己的，司珩便從懷中掏出帕子，削薄的角掛著寵溺的笑，為去上的油花。

蘇瑾寧盯著司珩浮笑的臉，額角狠狠了兩下，掩在袖下的手指逐漸蜷了拳，眼神卻亮得嚇人，興又期待。

——原來無之人的，是這般噬骨，讓人心得更想擁有。

跟在蘇瑾寧邊的夏荷順著的目看去，便也瞧見了司珩，小心詢問：“姑娘，咱們可要過去？”

蘇瑾寧收回向司珩的視線，白了夏荷一眼，鄙夷開口：“蠢貨，你是想讓本姑娘現在過去自討沒趣？”

沒有云婳，他對尚不理會。眼下有了云婳，兩人又意正濃，若是過去豈不是自取其辱。

蘇瑾寧慢慢轉過，朝與司珩相反的方向走去，朱紅的瓣向一側挑起，勾著志在必得的冷笑。

要等，等表哥司玨稱帝，等最疼的皇姑母當上太后，等他們蘇家為權傾朝野的第一名門。那時，蘇瑾寧想要的人，便只能臣服于腳下。

***

與此同時，帝京宣和殿。

魏帝疲憊地癱坐在龍椅上，屏退了眾人，只留下心腹張右青，問他：“司華和司玨最近有何靜？”

張右青倒了杯參茶恭敬地遞到魏帝手中，斂聲答話：“回圣上，大皇子雖洗了謀害五皇子的嫌疑，但還是有不員怕因為此事牽連，倒戈投靠了四皇子。”

魏帝呷了一口參茶，慢悠悠地拍著龍椅的扶手，似笑非笑地說：“老四現在可謂是如日中天，怕是只盼著朕早點死，好坐上這龍椅。”

聞言，張右青惶恐地跪了下去，寬道：“圣康健，定能萬壽無疆。”

魏帝輕笑了聲，擺擺手讓張右青起。生老病死宿命使然，他又豈能逃規律桎梏，況且這個位置他也坐得夠久了。

他老了，也累了，而今勉力維持，不過是為了等那個孩子長大罷了……

魏帝放下手中茶盞，若有所思地抬眼向窗外，略顯渾濁的雙目之中藏著帝王與生俱來的明，沉聲道：“傳旨——辰王此次徹查鈊州有功，特召辰王回京賞。”

“是，圣上。”張右青拱手領命。

魏帝目落在窗外盤飛的兩只喜鵲上，忽然問：“你之前說老七這次去鈊州是帶著云家那個娃一起去的？”

張右青點頭答道：“回圣上，辰王殿下不僅帶辰王妃一起去的鈊州，還在查完鈊州之案后，帶辰王妃領略了一番沿途風。”

魏帝眉峰聳，不著痕跡地笑了笑，能讓老七心的娃，他倒是想見見，遂道：“讓辰王和辰王妃一起回京。”

“還有在老七回京之前，將老五的死理好，別讓人懷疑到他上。”魏帝斂了神，沉聲叮囑。

他雖介懷司珩的世，卻不質疑他的能力。而且他料想司蒙的死必然與司珩有關，再進一步說應是與云家那娃有關。

一個冷到骨子里的人，若是被人到了逆鱗，便會不計代價地將人置于死地。

張右青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魏帝，心中慨：帝王無嗎？是也非也。他能對己出之子的死無于衷，也能千方百計地為他最珍視的晚輩鋪就皇權之路。

手心手背都是，這句話從不適用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