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墨窄袖錦袍,一瞧便知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
高長,腰間束著腰牌,還有一個深香囊。
這個香囊,孟筠枝再悉不過。
眼睫了,順著這香囊,視線往上,便看到那張眉眼深邃,五朗深刻的俊臉。
離京多日,他似是黑了些,那雙黑眸越發凌厲。
腳下生風一般,目不斜視大步來到殿前。
顧凜忱擺一便要下跪行禮,“微臣拜見陛下、皇后。”
“回京路上耽誤了些時間,姍姍來遲,還陛下恕罪。”
順明帝哪里會同他真的計較這些。
顧凜忱能在中秋這一日趕回來,他已是十分欣喜。
“快起來快起來,這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座。”
顧凜忱拱手作揖,道了謝,這才起。
在轉過頭的一瞬間,男人幽深的目隨意一掃,視線掃過孟筠枝那一側的眷席。
只是微微一頓,又狀似無意般,收回視線斂了眼皮。
這一眼不過須臾之間,宴席之上,無人注意。
然而目的另一頭,孟筠枝怎會毫無察覺。
隔著大半個宮殿,隔著推杯換盞的明亮和熱鬧,這深暗的一眼,令心頭沒來由地加速。
低首,抿了口桃花釀,下這突如其來的悸。
不過顧凜忱并未落座,而是道,“微臣一路趕回來,形容不佳,還請陛下準許微臣先行換裳。”
順明帝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心中腹誹他往日何時在意過這一些,但到底還是點頭同意,“去廣寧殿換便好。”
顧凜忱時曾在宮里住過一段時間,廣寧殿便是他當時的住所。
年后他不便再住在宮中,但這廣寧殿,順明帝一直都為他留著。
顧凜忱沒有推辭,應了下來,“謝陛下。”
話落,男人大步離開宮殿。
孟筠枝在眾多座位當中,跟隨著眾人,視線落在那氣勢凜然的男人上,目送著他離開。
席間亦有低聲細語。
“這顧大人就是不一樣。”
“誰還能得圣上這般寵信?在宮中有自己的宮殿。”
“果然是圣恩浩啊。”
“…”
顧凜忱離開,但宮宴繼續。
霓裳羽舞之間,孟筠枝再度有了那種被人堂而皇之盯著的覺。
等再抬眸去,便看到齊軒逸飛快低下頭,狀似自然地同旁人搭話攀談。
收回視線,未再多看一眼。
殿中舞姬已經退下,只竹樂聲仍舊不絕于耳。
顧凜忱的歸來,讓順明帝想起孟文康的案子。
他目一掃,看到孟文康神爍爍的模樣,笑著道,“看來孟卿這幾日休養得不錯。”
被突然點到名,孟文康連忙起,“蒙主隆恩,微臣一切都好。”
孟筠枝亦跟著站起,彎膝福行禮。
順明帝悠悠嘆了口氣,“這案子,終究還是委屈你了。”
孟文康躬作揖,“微臣惶恐。”
順明帝視線一轉,落在孟筠枝上,“這便是孟卿的?”
一歐碧衫并不張揚,發髻上的蝴蝶碧玉簪栩栩如生,低眉順眼,瞧不清面容。
只是順明帝這麼一說,眾人目皆落于上。
孟筠枝只得出聲,“臣孟筠枝,拜見陛下、皇后。”
順明帝不做他想,朗聲笑道,“孟卿乃禮部侍郎,想必也是才卓絕。”
這話的意思,便是想讓獻藝了。
但孟筠枝無意在今夜的宴席上出風頭,藏在袖中的纖指攥住。
頓了頓,道,“臣不才,只怕擾了陛下雅興。”
“無妨,”順明帝大手一揮,“孟家,是擅琴?還是舞蹈啊?”
話已至此,孟筠枝無法再推辭,只得道,“既如此,那臣便獻丑了。”
皇后見聲容乖巧,心中多了幾分好,“抬起頭來,讓陛下和本宮瞧瞧。”
聞言,緩緩抬頭。
云鬢輕攏,娥眉淡掃,朱櫻桃,明眸桃花轉。
好一個傾子。
在場眾人,之前見過孟筠枝的,沒見過孟筠枝的,皆是被這一抬眸驚艷到。
就連落于上座旁邊的毓王和桓王,都有些看晃了眼。
孟筠枝...
葉瑾桓想起適才在宮門旁,在自己面前落落大方行禮的子,與此時宮殿之中驚艷眾人的,影逐漸疊。
一旁的葉瑾灝更是連連稱贊,“此妙哉。”
而穎妃注意到他如癡如醉的視線,斂了眸,重重咳了一聲。
聞此聲,葉瑾灝這才回神。
孟筠枝擅琴,皇后便讓人將琴擺放好。
于眾人的目中,孟筠枝緩步來到宮殿正中,朝上座的帝后行禮,正落坐,便聽得后一道低沉有力的男聲傳來。
“微臣來遲,還陛下恕罪。”
下意識回頭,就見男人已經換了一螺青寬袖錦袍,寬肩窄腰,儀表堂堂
不變的,是腰間束著的那個寶藍鴛鴦香囊。
宴席之上,帝后坐于上座,其他人分坐兩側。
而現下,只有一人獨自立于宮殿之中,以及大門,那姍姍來遲的男人。
孟筠枝直到這時才有些反應過來,垂眸看了眼自己上這件歐碧百花穿蝶。
好像...和顧凜忱的很相搭?
“阿忱來了。”
順明帝見顧凜忱換完裳過來,龍心大悅。
顧凜忱大步,就這麼站在宮殿正中央,與孟筠枝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雙漆黑的眸子明正大地看向,“聽聞孟姑娘琴,不知在下是否來得正好?”
孟筠枝定了定神,規規矩矩行禮,“臣獻丑了。”
“好了,都別站著了,”皇后溫出聲,“阿忱,快坐下吧。”
顧凜忱微微頷首,回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坐。
所有人目皆落于正中間那道碧的纖影之上,神卻各不相同。
林窈與孟筠枝相識這麼久,還從未聽過琴,現下興致。
而溫婉婉早前便很想親耳聽到孟筠枝的琴聲,因此也十分期待。
殿中倏地安靜下來,葉瑾鄞舉杯輕抿,視線緩緩掃了一圈,像是瞧見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好整以暇地睨向顧凜忱。
那眼神,好像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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