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亥時初刻，裴牧與朱邪慕林和一隊親兵才終于繞過沙陀在外圍的防線，深至草原腹地。

他早已將朱邪慕林此前給的沙陀巡防圖上的容全都記下來，再加上下午在城西問老道士得到的信息，足夠他們在這樣的夜晚當中，避開沙陀防線上的重兵，迂回繞至敵人后方。

然而裴牧的計劃不僅僅只是這樣。

來到一山坳之后，他與親兵隊長低聲說了幾句，隨后命他們在此埋伏，便帶著朱邪慕林一路借著夜的掩護，直沙陀王帳。

幾百名的親兵，說多不多，說也不，如此快速移，難保不會暴。

因此人越，越能快速且安全地到達想去的地點。

金秋時節，沙陀會在月末舉行一年一度的馬節。

對于草原民族來說，這一日是他們歡慶收，祈求幸福吉祥的日子，因此格外熱鬧。

而據老道士的消息，朱邪律會在馬節之后，在邊境發侵襲。

明日便是馬節，因此現下雖然夜深，但仍舊有不斷的聲音靜傳來。

是沙陀人在為了明日的節日做準備。

而在離得較遠的王帳周圍，反而顯得有些安靜。

裴牧與朱邪慕林對沙陀部的部族分布和王帳地點都一清二楚。

熱鬧的聲響與昏暗的夜形了絕佳的掩護，兩人各自著暗勁，埋伏在草堆旁。

朱邪律的王帳附近，每隔一個時辰整點便會換防，換防時的這點接時間，是裴牧和朱邪慕林最好的機會。

從這個角落，可以直接看到朱邪律的營帳，此時陸陸續續有議完事的將領從里邊出來。

隨后，有侍從送了吃食，不多時便又出來。

營帳的燭火仍舊亮著，裴牧和朱邪慕林仍舊埋伏著，靜待時機。

夜漸深，寒風侵擾，在大草原上卷起低嗚的風聲。

朱邪慕林抬頭向夜幕。

明日或許是個晴日，不然今夜的星星怎會如此明亮？

收回視線，低聲道，“多謝你相信我。”

隨韓騏出門時，知道邊一直有人跟著，既是監視，也是保護。

裴牧對存有戒心乃是正常，但除了那張巡防圖之外，再無法用其他證明自己。

聽到的話，裴牧斜睨一眼，“你該謝的人是。”

這個“”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裴牧即使與朱邪慕林說著話也仍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朱邪慕林好笑地掃了他一眼，隨即又再度向布滿繁星的夜空，喃喃道，“了結的那一刀，可以讓我來嗎？”

做夢都想親手殺了朱邪律為家人報仇，如今機會就在眼前。

裴牧沒有直接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后半夜——

營帳里的燭火微歇。

四周愈發安靜，秋風卷帶起雜草屑。

丑時末，接近整點換防，有兩道影掩在夜中，快速翻躲離換防士兵的視線，閃進了營帳。

朱邪律已經睡下，營帳的亮并不明顯，很好地掩去了兩人的影。

裴牧潛至朱邪律榻邊，直接將他的道封住。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床上的朱邪律猛地睜眼，正要開口，卻發現已經發不出聲音。

也不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的高大男人，鼻孔里吭哧吭哧著氣，顯然已經氣到極點。

然而道被封住，他彈不得。

可這還不算完，當他看到自裴牧后出現的朱邪慕林時，幾乎目眥裂。

怎麼可能！

朱邪慕林不是已經死了嗎！

怎麼可能還活著。

朱邪慕林邊揚起抹淡笑，笑得極盡嘲諷。

“朱邪律，沒想到吧？我居然還活著。”

深吸口氣，“謝上蒼，讓我留著一口氣，來取你的狗命。”

朱邪律已經怒不可遏，因為不了，額頭上青筋暴起。

他眼珠轉，瞪向裴牧，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將眼前人燒灰燼。

然而裴牧和朱邪慕林視若無睹。

習武者夜視能力佳，即使是昏暗的環境，裴牧也依舊能在營帳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朱邪慕林則是不由分說從懷襟里掏出個布袋。

布袋不大，里邊裝著數十顆藥丸。

嫌惡地掐開朱邪律的，將那些藥丸全都喂進他里。

朱邪律的怒火在心中燃燒，眼睛瞪得老大，卻無法阻止，只能被迫將那些藥丸盡數吞進肚子里。

床榻甚至因為他無能為力的掙扎而發出聲響。

朱邪慕林嗤笑一聲，聲音冷到極致，“怒氣會加速藥力發作。”

“朱邪律，你還可以更生氣一些。”

此話一出，朱邪律不敢再努瞪著。

努力想要下怒火，就連膛的起伏都平緩了些。

“你放心，這不是毒藥，不會要你立刻死的。”

要的不僅僅只是朱邪律的命，還要他們一家四口洗刷謀害王上的罪名。

這藥丸，只不過是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口吐真言罷了。

明日馬節，要讓朱邪律當眾承認是他陷害了他們一家，最后再死在的刀下。

裴牧在一側的桌上找到了朱邪律此次出兵大瑨邊境的規劃圖，圖上有個小記號，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沙陀儲備此次出兵糧草的地方。

他轉看向朱邪慕林，示意道，“找到了。”

朱邪慕林微微頷首，想到周菁宓，低聲道，“小心行事。”

大瑨的小公主，還在等著你回家。

裴牧沒有回話，瞥了眼外頭巡防的隊伍，再度趁著換防之際，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時間不斷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靜謐烏沉的草原上，倏地響起幾聲大喊。

“走水了！”

“走水了！”

隨后，外頭慌的腳步聲織一片。

朱邪慕林再度勾緩笑，察覺有人急匆匆往朱邪律的營帳而來時，閃躲進了旁側的簾帳后邊。

而躺在床上的朱邪律，道已經解開，卻仍舊閉著眼睛似在沉眠。

朱邪慕林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知曉這是藥效發作了。

外邊的腳步聲極速而來，“王上，不好了！”

“走水了。”

由遠及近的聲音將朱邪律吵醒，他冷著臉怒喝，“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