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梔記不得那晚有多冷，隻是在屋簷下的燈照下，才看見，原來有細小的顆粒落下來，以為是雨，看見他肩頭的一片，才驚覺，是南淮多年未見的不型的雪。

    陸時矜好像不敢閉眼。

    閉眼就是噩夢裏的畫麵，他就這麽直愣愣地看著沈南梔，借著昏黃的燈，一寸一寸描繪的樣子。

    沈南梔擰眉，鄭重地強調，“可是我說了那不關你的事，為什麽要揪著自己不放。”

    陸時矜難得再次出心裏的那點偏執，卻不是對，而是苛責自己，“如果不是我的事，你就不會要走。”

    他不想閉眼，沈南梔就強地把手蓋在他的眼睛上，“我說了，不是你的錯，回去睡覺。”

    “睡不著，不敢閉眼。”

    “別跟我訴苦，不是你幫我照顧，我就會幫你睡覺。”

    “……”

    他也不敢這麽想，沈南梔跟他而過，陸時矜回頭看：“我明天就回京北了，要調休。”

    是的，總裁也逃不過調休，上周休完元旦，回來得調休來著。

    “哦，那再見。”

    沈南梔冷冰冰地說完，看著陸時矜像小狗討食一樣看著，沈南梔又說：“睡個好覺。”

    *

    曹是臘月二十七過生日，沈南梔早早準備好了禮郵寄過去，但臨時又準備去一趟京北，參加了曹的生日宴。

    一屋子都是大佬，沈南梔鑲邊兒，不過這樣的宴會心最誠，不為社，就單純祝賀一下自己的伯樂，恩師生辰快樂。

    這邊結束，雲亦跟一起離場，“不是說不來嗎？怎麽還是來了，年前這一來一回，夠你折騰的，機場車站人流量都大。”

    “是。”

    沈南梔答非所問，雲亦斜眼看：“不是知道陸時矜住院了吧？”

    “什麽？”

    “你還真不知道，是純粹為了曹導回來的？”

    也不全是，確實是臨時決定過來，陸時矜有兩周沒有去過南淮了，“所以他怎麽了？”

    “他長期失眠，焦躁，上周開車去機場，出車禍了，斷了。”

    “誒，南梔…”

    雲亦都來不及住人，沈南梔已經快步走出電梯，自行去路邊攔車了。

    沈南梔走出酒店就遇見了等著的韓遠，沒空搭話，後麵雲亦跟上，“你知道地方嗎就跑？上車吧，送你過去。”

    雲亦一手撐著後腰，“你真行，我都四個月了還得追你。”

    沈南梔：“……抱歉。”

    斷了不是小事，送醫院之後就做手，到現在後過去七天，他還在醫院休養著的，但是要不是家裏著，他恐怕早就出院了。

    “也不知道他非要自己開車去機場是什麽個意思，可能是有什麽重要的會議吧，聽說是長期失眠導致頭腦不清楚吧，就撞上護欄了。”

    雲亦說完回頭一看，沈南梔臉一片慘白。

    “不會是每周去找你吧？”

    沈南梔一句話沒說。

    雲亦機械地轉過頭跟韓遠對視一眼。

    偌大的病房裏，床頭櫃上擺著不東西，還放著筆電跟文件，他的被械固定著，安靜地躺在床上，眼下青黑，泛白，沈南梔在床邊的座位上坐下，他的手背上還有很多結痂了的細碎的傷口，應該是撞破玻璃的時候用手擋住頭的時候留下的。

    沈南梔出食指在他手背上輕輕劃過，抬眼時，又將他那張病人的臉深深地看進眼睛裏。

    抬手，用手背輕蹭他的臉頰，轉而又用掌心覆在他的臉上，拇指在他眼下的青黑輕輕挲。

    “黑眼圈是不掉的。”

    冷不丁聽見他的聲音，沈南梔看他睜開眼，“我沒睡，經常睜眼到天亮。”

    他笑了下，扣住沈南梔的手，“尤其現在疼，越疼越睡不著。”

    沈南梔本來就沒想把手收回來，“睡不著你會怎麽辦？”

    “睜眼到天亮。”

    “……那你沒猝死真的是醫學奇跡。”

    “……”陸時矜一噎，轉瞬就看著癡癡地笑，“會吃安眠藥，但是吃的比較多了，也就不管用了。”

    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是開車恍神了？”

    雖然陸時矜很不想承認，但是他也沒瞞，“嗯。”

    沈南梔知道急不得，但是怎麽能不急，“為什麽解不開這個心結，我說了不是你的錯，為什麽要用那件事一遍一遍懲罰自己？就算那天沒事，我之後也是會去把孩子打掉的。”

    “我在意的是那個沒見過麵的孩子嗎？我在意的是你，你在我麵前流河，這是我在意的。”

    沈南梔心了一拍，一直糾結過去沒有任何意義，“那就不要在意了，我現在好好的。”

    “南梔…”

    陸時矜看著，“我……”

    “先養傷，養好了養心理。”

    沈南梔回手，給他把被子蓋好，起將床頭一盞小燈也關了，接著又在椅子上坐下。

    “你閉上眼睛，不要想著一定要睡著，就閉著眼睛，腦子裏什麽都不要想，我在這裏，我現在好好的，不要想不開心的回憶。”

    的聲音和，落在耳朵裏都讓人覺得渾舒服，陸時矜按照說的，輕輕閉上眼睛。

    沈南梔不說多餘的話，就在床邊坐著，十分鍾過去，床上的人沒靜了，沈南梔以為他睡著了，但是他拍拍邊的位置，“要不你上來睡吧。”

    “……”

    沈南梔站起來，“我不睡，我走了。”

    陸時矜也坐起來，將燈打開，算是前功盡棄，“這麽晚了你走去哪裏？”

    前後進來不過半個小時，沈南梔垂眸看著他：“我找了盧煒，他在外麵等我，你休息吧，我走了。”

    “南梔…”

    沈南梔拎著包，“傷筋骨一百天，好好養傷，之後找個心理醫生治療吧，你有的渠道資源比我多多了，不用我心。”

    陸時矜坐起來猛了，這會兒疼得一一的，他齜牙咧：“用的。”

    “我明天就回南淮了，好好養傷。”

    “沈南梔…！”

    人都來了，莫非是特地為他回來的，陸時矜怎麽會讓走，一腳已經沾地，沈南梔回警告地看著他：“別這樣，你知道我不喜歡這樣。”

    陸時矜又把自己挪回去，“好歹留兩天。”

    “不用了，快過年了。”沈南梔站在門邊，“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養傷，我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