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尊拿著酒杯的手掌握，“提做什麼？”

“也沒什麼，我上次去臨水鎮出差看到了，我一眼就認出，當時走得急，也沒過去打招呼。”

臨水鎮？

聿尊以為，會選個適合定居的城市，哪怕離開白沙市，但也不至于，去那種地方。

旁邊有人起哄，“那是聿的前妻，你怎麼就能一眼認出？看錯了吧？”

男子倒也沒爭辯，“那倒也是，當初打了個照面，還沒細看呢，我一回頭，就走遠了。”

這次的話，誰也沒放在心上。

聿尊卻不知不覺把車開去了臨水鎮。

這兒是個小鎮，不建筑都有些年限了，生活節奏明顯緩慢，但到了傍晚，卻異常熱鬧，花園的廣場上到是人。

聿尊倚著車窗而立，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來到臨水鎮。

他漫無目的地開車兜，他放下車窗，還減了速，特別是經過路口的地方，他有時候都會踩著剎車。

說不定，就會有那麼個人沖出來，一臉驚訝地對他說，“聿尊，你怎麼會在這？”

聿尊擰起劍眉，那他該怎麼回答？

對，就說他出差，路過這個地方。但是接下來呢？陌笙簫和他沒了關系，必定要走，那他要怎麼留住？

對，就說，陌笙簫你陪我吃頓飯吧，看在以前的分上。

聿尊兩手放在方向盤上，臉枕在臂彎間，笙簫都恨死他了，憑什麼要看以前的分？

想到此，聿尊忍不住再度懊惱，他來這鬼地方做什麼？

半年了吧，是要有半年沒見到笙簫了。

不覺間，車子繞進一條小巷，這地兒真的不好，到是馬路陷阱。

聿尊索下車，他向前走了幾步，看到一個路邊攤。

他想起，陌笙簫似乎在上學的時候經常吃這種東西。

他輕步走去，小攤生意很好，老板娘隨意招呼他座，“要吃些什麼？”

“有些什麼？”

老板娘忙得熱火朝天，一邊招呼別的客人，一邊答道，“炒飯，炒面，麻辣燙，炒菜也有……”

“炒飯吧。”

“炒飯一份！6號桌。”

一盤炒得黃澄澄的炒飯端上桌，來這的大多是打工者和學生，聿尊了眼，一點都沒有食，他掏出支煙，“給我拿個煙灰缸過來。”

老板娘忙著收錢，臉跟著不耐，“沒有，你直接丟地上就好，待會我們會掃地。”

“給我拿個煙灰缸。”聿尊再度重復，說著，把一張百元大鈔丟在桌上。

“好好，您等著——”老板娘眉開眼笑，立馬把他想要的東西呈上。

聿尊點了煙，仍舊一口沒吸，把香煙卡在了煙灰缸邊沿。

這時，有人走過來，“請問，那邊巷子的車是誰停的？不好意思，麻煩挪一下，我們想過去。”

那人見是輛豪車，說話便很客氣。

聿尊站起，往巷子的方向走去。

那人瞅了眼，暈，這麼有錢的人來這種地方吃飯？難道是來驗生活？

聿尊走后沒多久，一男一跟著來到小攤前。

“兩碗炒飯，謝謝。”

陌笙簫環顧四周，見只有6號桌空著，拉著陶宸走過去，“老板娘，這兒有人嗎？”

老板娘出脖子瞅了眼，見那客人不在，“沒人，坐吧。”

陌笙簫面猶疑，桌上的炒飯很明顯一口未，坐定后，視線不覺落到那個煙灰缸上，連煙，也是一口都沒有。

這個習慣……

忍不住自嘲，原來有相同習慣的人還真多，簡直是浪費錢。

聿尊把車挪開，他沒有食，所以沒再回到小攤上。

臨水鎮到了晚上，車輛并不多，不像白沙市，出門就會堵。

聿尊依舊漫無目的地把車開在馬路上，那位玩伴所說的偶遇，他兜了一整天都沒能撞到。

可能人和人之間是真的需要緣分的，不想見的時候，偏偏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想見的時候……

他在想，是不是要回去，還是繼續？

可，他為何要繼續？

肚子腸轆轆，聿尊莫名地心煩氣躁起來，他就像個傻子似的在外面兜，可陌笙簫這會在做什麼？

他越想，心里越氣，得像一團棉花似的，真想一拳揮出去發泄，可本找不到那個能夠發泄的點，心里積著越來越重的郁結，他覺車子不是行駛在路上，而是架在了一座獨木橋上，只要他有何偏差，便會栽冰冷的水底，萬劫不復。

街角的燈洋洋灑灑飄落，期間被夜掩去了華，灑在引擎蓋上，只有那一簇微乎其微的橘黃。

聿尊把車開得飛快，頂端的敞篷張揚地收起，盡管這會天暖了，但晚間呼嘯的冷風還是順著四肢百骸灌。

男人古銅的手背凍得發出鐵青，他凜冽的短發刮在臉上，猶如一把把利刃，撕拉的似要劃出一道道深刻的口子。

一百碼，兩百碼——再加速。

街上很有人，也很車。

三岔路口，一束強燈猛地打過來，刺眼的束直聿尊面部，他俊目瞇起，急忙打了個方向盤。

車子猶如韁的野馬，只聽得剎車過地面的聲音震破這個清冽的夜，“砰——”

旁邊正好是一座水泥橋，跑車始料未及地與它相撞，車頭正好卡在兩水泥欄桿之間，安全氣囊已經彈出，等于半輛車都懸空架在水面上。

沖擊力度如果再大些的話，車子直接撞過欄桿，而聿尊的頭部，正好會撞到頂層的水泥柱。

他卡在駕駛座，眼睛盯著前方死寂一般的湖面。

那個卡車司機嚇得連番尖，又不敢逃逸，只得大著膽子湊上前，直到看聿尊沒事，他才扶住旁邊的欄桿使勁呼氣，“你，你沒事吧？”

因為那一點分神，他差點濺當場。

聿尊把頭埋安全氣囊。

那司機落定的心再度懸起，扯開嗓門開始喊，“救命啊，救命——”

“你鬼什麼？”聿尊抬起頭，“滾。”

司機著那輛嚴重變形的豪車，他沒聽錯吧？讓他滾？盡管口氣差了些，但總比賠錢好。

“你真沒事？”

聿尊一個厲丟過去，司機立馬逃之夭夭。

他沒報警，也沒立即從車里面出來，涼風灌領口，這會該是夜深了吧？他在車坐了許久，一直到凌晨，這才招了輛的士車回到白沙市。

他沒再找下去，也許，是那個玩伴真的看錯了。

男子的一句不經意，他卻當了真。

回到皇裔印象，何姨睡了，空氣沉悶的，覺也像是睡著了一樣。

聿尊來到臥室，他沒有開燈，而是打開了電視。

屏幕閃出的彩打在男人冷毅的臉上，他坐在床沿，這副樣子若是被人看見，肯定會把對方嚇個半死。

他看到電視劇的男主角瘋狂地搖著人的肩膀，“你難道還不懂嗎？你不在的時候，我想著你，總想你能出現在我面前多好，我說的那些話，包括做的所有事，哪怕真的傷害到你，可那都是因為……我你，我你啊！你不懂嗎？”

咆哮出來的字語，一個一個釘到聿尊心里的最深去，他怔怔出神，那他瘋狂地開到臨水鎮去，又是為了什麼？

他不相信，他會上誰。

陌笙簫也不會稀罕他的。聿尊覺得，就是最最廉價的東西，他拿起遙控，想將電視關掉。

可試了幾次都沒能把電源掐掉，他猛地一個甩手，聽到遙控砸到電視機屏幕上發出的劇烈響聲，“閉，閉！”

電視劇仍舊在繼續，一閃一閃的熒罩住他的全，聿尊十指深深嵌發，他這樣子，真是可笑而又狼狽。

他打開床頭的燈，來到柜前。

從里面把那份離婚協議書拿出來，協議書上，陌笙簫的簽字顯得很別扭，因為當時的右手了傷。聿尊哪怕是真的離婚，也不會再和別人去結婚，一段婚姻，真的太累，太累。

笙簫，遠走高飛了。

卻不知，那綁住的線頭還握在聿尊的手里，他沒去辦理離婚，也說不清是為了什麼。

他給自己的理由是，反正辦不辦都一樣，雖然連他聽著都覺得牽強，但至，功說服了他。

聿尊把那份離婚協議書鎖到了保險柜。

他要想查到陌笙簫的近況，并不難，可他寧可哪天在路上偶然間遇到，也不要刻意讓人去查。

那樣的話，顯得他好像多在意是的。

沒了，他不也好好地過了大半年嗎？

直到，他再次聽到臨水鎮這三個字。

這個項目本來不用他親自跟進，但鬼使神差的，聿尊卻率領了大批英團隊親自趕往臨水鎮。

為了什麼，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站在躍華大廈的門口，他看到一名穿著紫荷葉領襯的子正疾步走來，腦袋垂得很低，聿尊瞅了眼，形和陌笙簫有幾分相似，但對方是短發。

他沒再多看一眼，把目投向前方。

他那次在臨水鎮逗留了整整一天都沒遇到陌笙簫，他是萬萬想不到，在毫無準備的時候，會遇見的。

他繼續向前走，忽然，一張A4紙飄到他的腳底下，不期然踩上去，聿尊沒放在心上，他提起了腳步。

“喂，站住！”

聿尊聽到后傳來一陣音，他只覺，異常的悉，那聲音盡管隔了那麼久，卻仍舊像是天天在他耳邊響起那般，他悉到，不用眼睛去看，就能想到說這話是人是誰。

腳步聲接著追趕而來，聿尊有些懊惱，他方才怎麼沒把認出來？

他想，陌笙簫定是先看到了他，這才讓他站住。

他沒再，等待著那一聲聲急促趕過來的腳步，他聽得出來，笙簫走得很急，聿尊輕揚起角，連眼里都溢滿笑意。

直到他們正面相逢，他卻在陌笙簫的眼里，第一眼看到了骨的恨意。

盡管很快掩藏起來，但聿尊看得真切。

他心底一沉。

他張張，嚨口有種腥的苦，那個名字繞了幾圈后，總算喊出來，“笙簫……”

這兩字，落定在塵埃里。

聿尊著眼前的這張臉，他知道，他是放不開了，哪怕恨也好，就算想盡一切辦法把拴在他邊也罷，哪怕他們到最后，會把對方折磨至死，他也無所謂了。

笙簫，你別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