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先洗個澡

他的手掌寬厚，溫暖，紋理不像養尊優的人那樣細膩，而是如同裹著蠶繭，的一瞬間，在指尖刮起輕微的顆粒。

麻麻的栗，順著指尖蔓延全，佟央覺自己的心跳，和下落的雨點一樣快。

沉默著，沒有說話。

雨從四面八方侵襲，手中那把明雨傘質量一般，此刻已經被風吹得搖搖墜。

周白赫低頭，看見因為而下墜的擺，上前一步，與腳尖相抵。

“拿著。”周白赫將手中的傘遞給。

佟央接過，純銀手工打磨的傘柄質很不一樣，堅固又牢靠，再大的風雨也不會將它摧毀。傘寬大，足以容納他們兩個人。

周白赫想下外套給，手了才反應過來外套在車上，只好將那把明雨傘收好，說：“等一下，車馬上過來。”

他低頭打了個電話，沒多久，一輛黑雅致駛近，緩緩停在他們邊。

佟央注意到，這輛車與上次送回家的那輛不一樣，不好奇，“你有多輛車？”

“沒數過。”周白赫說：“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我車庫自己看。”

別人說這話或許會讓佟央不舒服，但周白赫例外。他的口氣一板一眼，回答前還認真思索了片刻，好像真的只是在就事論事。

車門打開，裏面幹燥又溫暖。

佟央低頭看了看自己漉漉的鞋和擺，卻聽周白赫道：“沒關系。”

他似乎有種，一眼將看穿的本領，佟央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車裏開了空調，暖風將整個空間包裹得很舒適。

周白赫取了外套披在肩上，很長一段時間裏，兩人都沒說話。

車外景致倒退，霧蒙蒙的雨中建築飛速掠過。

佟央看著窗外發呆，好一會才回神，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剛好在那附近鍛煉。”周白赫看一眼，“大概我們有緣，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

佟央承認：“確實。”

寶格麗酒店走錯房間，師靜嫻醉酒，還有今天，加起來他們一共偶遇了三次。

佟央不記得從哪裏看過一句話，人生會有三次相遇，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必然，第三次是命中注定。

或許冥冥中，有些事早已寫好了答案。

兩人之間的座位不遠，他坐在的左邊，佟央一低頭，就能嗅到外套上冷冽的香氣，像白雪堆積的森林。

周白赫道：“能告訴我，為什麽你蹲在路邊淋雨嗎？”

佟央怔了怔，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決定簡單概括，說：“因為心不好。”

接著，調轉話頭，問：“那你呢？為什麽讓我上車？”

“因為你看起來像無家可歸的小孩兒，我想，你應該需要我的幫助。”

這是可憐呢，佟央抿，“Brian，你真有心。”

周白赫笑了下，聲音很輕，“Elise，我的心，只對限定的人使用。”

佟央一怔，“意思是，我在你這裏很特別嗎？”

“嗯。”

不得不承認，聽到這話佟央有點開心。今天發生太多不好的事，在那個家是多餘的，而Brian卻說，是特別的。

佟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容易滿足了。好像一個從沒吃過糖的小孩，別人給點甜頭就高興得想要轉圈圈。

可兒園老師說過，不要隨便吃陌生人的糖果，這樣很容易被騙。

眼下，佟央顧不了太多，從握住對方的手開始，一些事已經離掌控，回不了頭。

這時候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遇到紅燈停下來。

佟央看向窗外，從模糊的雨幕中辨認出，這是幸福小區附近，左拐就能到上次下車的路口。

很明顯，對方想送回去。

佟央陳述道：“我被家裏趕出來了。”

紅燈數字一秒一秒地跳躍，雨刷左右搖擺，誰都沒有說話。

安靜一陣，周白赫問：“那還回去嗎？”

“不回了。”佟央搖頭。

周白赫道：“有沒有地方去？”

佟央遲疑了下，說：“暫時……沒有。”

其實沒有帶證件，也可以到派出所開臨時份證明，然後去住酒店，但佟央沒有這麽做，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

或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心理學上有種說法過濾模型，這種學說認為，人的注意力有選擇，就像一個過濾，一部分信息通過且進意識，另一部分則被過濾掉。一般來說，新奇的強烈的刺激的最容易通過過濾。

而Brian ，正好滿足新奇，強烈，刺激的所有特點，能讓將失，好友背叛，趕出家門的不愉快暫時拋諸腦後。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天生給一種信賴。

下一秒，周白赫便道：“帶你去酒店。”

佟央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相當于默認，原本已經平複的心跳再次加速。

年男，深夜去酒店還能幹什麽？總不會聊人生聊理想，蓋著棉被純聊天吧。

至，很喜歡他的臉，他的材，Brian技也不錯，上次做的過程中很照顧的緒。

一路上，佟央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心跳就沒慢下來過。

周白赫帶去的還是寶格麗酒店，車子停下，馬上有侍者過來打開車門，微微躬著腰引他們朝私人電梯方向走。

總統套房在酒店頂樓，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電梯門打開，私人管家已經候在外面了。

工作人員都是專業的，即便是第一次見周先生帶孩過來，也能做到目不斜視。

“周先生，房間按照您的喜好布置，有任何需求您隨時我。”

周白赫短促地“嗯”了聲。

這時候佟央才知道，Brian原來姓周。在國，周是大姓。

說起來，兩人都睡過了，但還不知道對方的真名。佟央對Brian的名字不興趣，因為也不打算告訴Brian自己什麽。

互相滿足，夜裏尋歡的搭子而已，又不是談，沒必要知道太多。

進屋後，周白赫把房卡遞給，“東西都有，需要什麽你撥號1找私人管家。”

佟央愣愣接過，“哦。”

“我走了。”

“你……”佟央沒遇到過這種事，Brian帶來酒店，不是為了上床，只想為找個地方容嗎？

一時間，分不清他是正人君子，還是另有所謀。

周白赫腳步一停，“還有事？”

“沒……沒有。”佟央說話都結了，“我只是……”

周白赫一眼將看穿，“怎麽，舍不得我走？”

佟央心一橫，看著對方道：“對啊，舍不得你。”

空氣一陣沉默，周白赫靜靜凝視良久，微微上挑。他沒有回應的調，只是說：“晚安，Elise。”

話落，他又道：“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加回我的微信？”

佟央想起那個約定。

那晚他送回家，佟央真的以為兩人不會再見面了。北城太大，太渺小，無論怎麽想，他們都不該像現在這樣。

緣是天意，也是人為。

佟央不想糾結太多，實際上，今晚一直在跟隨本心走，于是掏出手機，說：“我現在加你。”

重新加上好友，周白赫問：“還會刪我嗎？”

“不會了。”佟央小聲道。

周白赫一直站在門口，想到他還要回去，佟央真心道謝：“今天謝謝你了，回去……注意安全，晚安。”

說完這句話，對方卻沒有反應。

周白赫原本是打算走的，和老宅那邊說好了今天回去住。但此刻，垂眸看著盈盈燈下的，不由得，心開始搖。

想到方才這姑娘說舍不得他，周白赫試探：“剛剛說舍不得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啊？”佟央被他問得一愣，反應過來後慌不擇路道：“當然是……真的。”

“那我就留下來陪你。”

他的態度轉變太突然，佟央本來不及反應，下意識開口問詢：“為什麽？”

話說出口，佟央卻後悔了。

這裏是Brian的房間，他想住就住，想走就走，又不是能決定的。更何況年男那點事，就算對方臨時改變主意，也沒必要挑破。

以為對方不會回答了。

然而下一秒，周白赫卻揚了揚，自嘲道：“誰知道呢，大概……我也有點舍不得你。”

-

周白赫給老宅保姆打去電話，說遇到些事，今晚不回去看老爺子了。

老宅的保姆大家都稱呼萍姨，在周家幹三十多年了，做事勤快，就是有點八卦。

“因為什麽事來不了呢？”電話那頭萍姨嗓音獷，打趣說：“別是有豔遇吧。”

“萍姨——”周白赫眉心，“看點電視劇。”

“我最近一天只看三集，已經算了。”

周白赫：“就這樣，掛了。”

掛斷電話，他打開玄關鞋櫃，從裏面取出一雙LV皮質白拖鞋換上，活絡著肩頸走到客廳，就看見佟央仰著腦袋，正在觀一幅畫作。

馬克羅斯科的《第六號（紫，綠和紅）》。

周白赫走近一些，“喜歡？”

“嗯，大學時看過馬克羅斯科的作品展覽，很有彩張力。”

套房是簡潔的灰白調，客廳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京城夜景。

佟央站在天鵝絨手工地毯上，手心冒汗，腔不停震，于是只好看看牆上的畫作緩解張緒。

知到對方的靠近，心髒像吃錯藥似的，砰砰撞。

“這幅是仿品，喜歡的話，下次可以帶你去看真跡。”周白赫說。

“呃……好。”

佟央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沒有和異這樣相過，同一個空間，曖昧的氣氛若有若無，呼吸和心跳聲無限放大，的每一神經都是繃的。

忽然，聽見對方用命令的口吻道：“Elise，放松。”

常年于上位者，周白赫早已習慣了發號施令，他的語氣不算兇，但有種不可抗拒的強。

佟央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僵得更厲害。

大概擔心嚇到，周白赫緩和幾分語氣，“又不會吃了你，放輕松。”

緒得到安，佟央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來。一瞬間，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氣。

“怕什麽？”周白赫到無奈又好笑，說舍不得他走的人是，現在張的人也是。

佟央窘迫，微紅著耳朵，“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周白赫看一眼的子，說：“但你需要先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