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后,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春暖花開,萬復蘇,又到初夏。
人上的服越來越輕。
裴晰每天過著學校和工作室兩點一線的生活,依據游戲上架后的反應,又更新了兩種場景和兩個游戲角,游戲日活每天眼可見地都在增加。
蔣舒宇樂得合不攏,直言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他就心滿意足了。
畢竟現在賺得已經比他想象的多很多了。
這樣下去,不用多長時間,或許是明年,他就能在京江買一套過得去的房子。
這是幾年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這樣的績,已經遠超絕大多數同齡人了。
但比起蔣舒宇的興,江承卻是淡淡的。
因為他知道,現在賺的這點錢,其實真的不算什麼。
起碼距離他的目標,還遠遠不夠。
五月份,他清點了一下卡上的錢,然后去了一趟銀行。
當天下午,他就接到了一個來自海外的電話。
江承接起來,里面是裴若云的聲音,依舊沉靜利落,但又似帶著笑意:“小朋友,你這是打算母債子還嗎?我好像沒說過要讓你還啊。”
江承握著手機的手了,他低聲道:“您沒說,不代表我不應該還。”
江嫤欠的債,確實不應該他來還。
但江嫤欠裴若云的,他必須還。
雖然這點錢對于裴若云來說不算什麼,裴若云也只當打了水漂,但是他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裴若云似乎是在聽筒對面笑了一下,語氣里帶著欣賞,“說實話,你的速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畢竟這是五十萬。
對于來說雖然不算什麼,但對這個年紀的學生來說,五十萬是天文數字。
裴若云想,江承的潛力似乎有些超過的期待了。
江承靜了靜,對于裴若云的夸贊,他其實并不是很想接。
因為在他看來,這已經很慢了。
沉默兩秒,他鄭重其事地沉聲道:“謝謝您。”
很誠摯的語氣,只三個字,卻像是重如千鈞。
裴若云聞言,話音里的笑意擴大,“不用謝,畢竟我那時候就跟你說了‘再見’,說明我相信你,你也沒有讓我失。”
裴若云頓了下,又說:“不過,今年過年,就不要讓我家乖寶去找你了,不然哥哥要鬧了。而且家里只剩下我們兩個,怪冷清的。”
江承沉默一瞬,剛想開口,又聽裴若云說道:“讓我家乖寶帶你回來吧。”
江承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他終于著嗓子開口:“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裴若云輕笑了聲,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周末,江承訂了很早很早的票,坐上了回榆市的飛機。
只有他一個人。
從機場打車,直接在榆市監獄門口停下,江承下了車。
監獄的大門和外墻高高聳立,一片灰蒙蒙的,森然抑得讓人不過氣。
江嫤被宣判的這一年多來,他是第一次來這里。
因為數額重大,再加上江嫤以前有前科,所以真的如裴若云所說,被判了十年。
今年是第二年。
江承走進去,做完了一系列的探監登記流程,他被帶到探監室,坐在椅子上,靜靜等著。
隔著一塊明的板子,另一邊是犯人的世界。
沒一會,唰啦一聲,里面的門被打開,獄警帶著江嫤走了出來。
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準備,江承幾乎有些認不出眼前的這個人是江嫤。
比之前憔悴了很多,面頰凹陷,雙眼無神,形容枯槁,就像是一個行尸走,整個人散發著一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
可就在看到江承的一瞬間,眼睛一亮,立刻像是一個野一樣撲了過來,帶起椅子的一陣刺耳聲響。
獄警呵斥一聲,江嫤這才安靜下來,看著江承的眼神惡狠狠得像是一個仇人。
“呸,狗東西,死雜種,你過來干嘛!看見你老娘蹲監獄,你是不是很爽啊!!”
“畜生,你個死賤種!!”
江嫤滿污言穢語,目眥裂,模樣看起來不人不鬼。
江承就這麼隔著板子靜靜地看著,目無波無瀾,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江嫤又呸了一口,出那種惻惻的惡毒目,“我當初就應該把你給掐死!”
聽到這句話,江承笑了下。
他平靜道:“嗯,但來不及了。”
他又說:“我現在過得很好。”
“你以為你是什麼貨?!”江嫤歇斯底里道,“你是我江嫤的種,我現在這樣,你以為你以后能是什麼好東西?!我告訴你,你不可能有好日子過!!我都說了,你從生下來就不是個人待見的玩意 ,本沒有人喜歡你,你別做夢了!!”
江承充耳不聞,這些話他從小聽到大,耳朵早就已經起了繭子。
他只看著的眼睛說:“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你,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會再來了。”
“今天來,我只是想跟你說,如果以后你死在了里面,放心,我會給你買一塊墓地,盡最后一份孝心。”
聽到這句話,江嫤徹底發狂,紅著眼拼命敲著明隔板,敲得咣咣作響,“死雜種!!畜生!!!你不得好死!!!雜種!!”
里面瞬間傳來一聲獄警的呵斥。
然后,江承面目平靜地看著被獄警拖走。
他坐在座位上,深呼一口氣,后背松了松。
他能明確地覺到,以江嫤的狀況,大概不會出來了。
看到江嫤這副模樣,其實他心里沒什麼覺。
既沒有痛快,更沒有傷,江嫤的生或死,都激不起他心的一丁點波。
對于他來說,江嫤似乎真的就是一個陌生人。
說起來,他并不恨。
無論出于何種目的,二十年前,把他生了下來。
沒有,他就不會活在這世上。
更不會遇見裴晰。
江嫤對他的所有咒罵和毆打、他兒時所有的苦難和磨折,如果都是為了遇到裴晰而做鋪墊的話,江承想,這是天底下最值得的易。
所以他不恨江嫤。
他甚至會為好好挑選一塊墓地。
曾經一邊打他一邊咒罵的那些話,永遠都不會實現了。
他以后會很幸福。
他不必再承痛苦,他的生活里只會有幸福。
只有幸福。
江承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探監室,手機發出一聲振,來了一條新的消息。
他解鎖,是裴晰發來的。
“裴致說,趁著你不在,所以他要約我出門逛街。”
后面還有一個捂笑的表。
江承不自覺勾了勾,還沒回復,裴晰的消息又發了過來:“你幾點能回來啊?我們倆逛完街是在外面先吃晚飯,還是等你回來一起?”
江承盯著屏幕,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然后他無聲地笑了下,打字回復:“你們先吃,我回去之后就很晚了。”
裴晰立刻回復:“好,上飛機要告訴我哦。”
江承結滾,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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