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夜，格外寂靜。

凌伊玦躺在床榻上，眉頭鎖，沒有一睡意。

反復回想白日里渾嵬說的那些話，變半妖之后，就有能力去解救白羽笙，去守護所珍視的一切。

但隨之而來的，是將面臨可能無法控制妖力，而被妖力所吞噬的后果。

這一切，真的能夠承嗎？

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要為大宋第一降妖師，若真的換了妖骨，這意味著將不再是一個純粹的降妖師，而是變了一個與妖怪為伍的半妖。

甚至有可能失控，可能會變連自己都無法辨認的怪。

是否能夠承這種風險，是否能夠掌控那力量，不讓它侵蝕自己作為人的理智？

可是白羽笙為付出了那麼多，真的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接妖界的審判，面臨失去所有修為乃至命嗎？

凌伊玦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咣當——”

一個打翻東西的聲音突然響起。

凌伊玦警覺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影從房門悄悄地溜了進來。

凌伊玦迅速從床榻上坐起，從枕頭下出一把短匕首。

“誰？”向那鬼鬼祟祟的黑影厲聲喝道。

那黑影發現自己已被覺察，卻毫不畏懼，反而獰笑著，大搖大擺地朝著凌伊玦走來。

“既然被姑娘你發現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咯！”那人著手，眼中閃爍著貪婪的芒，向凌伊玦撲來。

凌伊玦敏捷地閃躲過，那人撲了個空。

“沒想到姑娘手還不錯嘛，有意思，我就喜歡這種有野的子，賊刺激。”那人抹了抹邊的口水。

凌伊玦掂了掂手中的匕首，冷道：“是嗎？”隨即飛起一腳用力踢在那人檔下。

那人吃疼地大喊一聲，跪倒在地嗷不止。

“怎麼樣，很刺激吧？”凌伊玦眉頭一挑，順手將油燈一點，想喚王宮里的守衛將那人擒走。

不料那人卻猛一抬頭，瞪著紅的眼睛向撲來——

油燈昏黃的燈掠過凌伊玦清麗的臉龐，左眼紅如淵，粲著微，冷靜地盯著那人的眼睛。

那人陡然止住腳步，形一滯，張大了向后趔趄倒去。

“啊——”

那人慘著扼住自己的嚨，雙痙攣，仿佛被油煎火烹飪一般不停地掙扎著，面部的管快速鼓起，瞳仁漫上一片紅，全驟然間停止了痙攣。

面對這一次的形凌伊玦卻毫不意外。

舉著油燈朝窗外看了看，擔心方才的一番響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看見渾嵬正帶著幾名士兵匆匆趕來，凌伊玦不聲地將門閂掛上。

“方才我聽見你的屋子里有慘聲，可是出了什麼事嗎？”渾嵬叩門問道。

“你大概是聽錯了吧。”凌伊玦轉頭看向那倒在地上的尸。

“不，我的聽力絕不會有錯，”渾嵬沉聲說道，“里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渾嵬的話并沒有得到凌伊玦的回應，他抿了抿，說了一句西夏語將左右士兵揮退。

過了半晌，渾嵬才扶著門開口道：“這里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若你信任我，請將門打開。”

凌伊玦抿了抿，手扶著門閂遲遲未。

“怎麼，你還是不信任我嗎？”

凌伊玦手握門閂，心里暗忖，若是憑自己一人將這尸暗中理掉，恐怕是有些困難，眼下看來只能信他一回。

緩緩開口：“渾嵬，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這里的事有些復雜，我需要你保證，你要看到的事決不可外傳。”

渾嵬沉默片刻，然后低聲說道：“我明白。”

凌伊玦順手抓起白綾眼罩戴上，打開了門，渾嵬皺了皺眉，踏進了屋。

油燈的線在昏暗的房間里跳躍，照亮了倒在地上的那尸。

渾嵬的眼中閃過一驚訝，他蹲下去查看那人的況。

“此人是誰？為何會出現在你的寢室？”渾嵬問道。

凌伊玦搖了搖頭，“我并不認識他。他突然出現，意圖對我不利。”

渾嵬看著那人臉上布滿的蚯蚓狀痕，以及那雙睜大的沒有瞳仁的雙眼，心下覺得有些奇怪。

他站起，轉過頭來，表沉地看打量了幾眼凌伊玦帶著白綾眼罩的左眼：“你的左眼……是不是赤瞳？”

“你如何得知？”凌伊玦心弦一，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但隨即意識到這樣的反應只會更加引起渾嵬的懷疑。

渾嵬一錯不錯地看著，眼中閃過一復雜的芒。

他并沒有像凌伊玦想象中那樣出驚訝或恐懼的神，反而緩緩開口：“我知道這個對你很重要，但我希你能相信我，我不會因此對你產生任何偏見或恐懼。”

凌伊玦抿了抿，看來這渾嵬應該知道些什麼，若是再瞞下去，反倒會讓他有所懷疑。

解下白綾眼罩，出了一只深邃而神的赤瞳。

“是的，我的左眼是赤瞳。它并非尋常之，擁有一些特殊的力量。但是什麼，我也還在探索之中。”

“你很坦誠。”渾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放心，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盡快將這尸理掉。”

別看渾嵬平日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到了關鍵時刻卻十分冷靜和果斷。

他環顧四周，找來一張薄毯將地上的尸一卷，迅速將尸扛在肩上，準備將其帶離凌伊玦的寢室。

“你的傷不要吧。”凌伊玦將目移到渾嵬的右。

“放心，已經基本痊愈了。”渾嵬毫不在乎地說道。

“我知道有一條無人看守的道，可以直通王城外。”渾嵬看了看天上的星斗，“約莫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得抓時間，快隨我來。”

說罷，扛著那薄毯包裹著的尸就往王宮西南側一角房走去。

角房里，渾嵬在石墻上一番索，按下一個機關，一幅毫不起眼的掛畫緩緩移開，出一條通往深的階梯。

兩人一前一后，悄然無聲地進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