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凌這回終于沒再吭聲，因為遲緋晚已經從車里找到了急救藥箱，從里面取出消毒碘伏和繃帶。

學過一些簡單的急救，給沈知凌拭傷口的時候，才發現他斷了一肋骨。

“肋骨都斷了！你不知道喊一聲疼嗎？”

遲緋晚聲音都在抖，氣到極致，也心痛到了極致。

這個瘋子！

簡直病得不輕！

“呵，疼？”沈知凌含笑，形搖晃著傾靠過來，卻不慎拉扯到傷口，狼狽地一手撐在車門上，腥氣混合著酒氣霸道不講理地將遲緋晚包裹。

僵直了子，下一秒，沾糲的指腹，狠狠掐住的下，沈知凌湊到的耳邊：“遲緋晚，你也會知道心疼我麼？”

男人190的高，即便佝僂著背，寬闊的肩膀依舊如山一般將人牢牢著，他盯著，英貴容波瀾不驚，只有黑澈的眸底出瘋狂。

“為什麼要管我的死活？嗯？呵呵……”

他嗓音低沉，笑聲清潤，語氣那麼平靜地問出這瘋十足的問題。

遲緋晚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渾麻木僵，過了幾秒，才開口，“因為你是奈奈的爸爸。”

沈知凌眼底的神采迅速灰敗下去，像燃盡的煙掉到雪地上，火星子沾染了水汽，慢慢湮滅，然后化灰燼。

他終于放開了，而去，瀕死一般仰躺在椅背上。

去醫院的路不知為何如此漫長，漫長到遲緋晚一度豎起耳朵去聽旁男人的呼吸。

他的呼吸很輕很輕，輕到好似隨時都會斷氣。

遲緋晚的心，反復承著煎熬。

知道，沈知凌其實傷得嚴重的，可他向來能忍痛，當年他被毒梟抓住，扔進萬蛇窟里，卻一聲不吭，毒販出于懷疑，打開蛇窟查看，才被他反殺。

逃出來的時候，他全上下，沒有一好。

可他爬到邊，張口第一句話卻是，“晚晚，我來救你……”

遲緋晚不敢再繼續回憶，怕當著沈知凌的面，哭出聲來。

這一刻，忽然無法下定決心離婚了。

忘不掉那些往事……

無法承失去沈知凌的代價……

手室走廊外，安靜異常。

主治醫生摘了口罩走出來，“患者家屬，患者目前況已經恢復穩定，需要留院觀察。”

“沒事就好。”遲緋晚松了口氣。

沈知凌的病房和葉淑瑾士的病房離得有點遠，遲緋晚沒有勇氣面對沈知凌，得知他已經離危險，就回到了母親那里。

天已經完全亮了，醫護人員陸陸續續上班打卡。

“沈太太，您母親昨天剛轉我們醫院，為什麼這麼急著把送去淮城？京州醫療水平不比淮城先進更多？況且，病人鼻飼氣切，況復雜，省轉院路途顛簸，要是出個好歹，我們可概不負責。”

醫生一番嚇唬，遲緋晚有些搖。

的邊只剩媽媽一個親人了。

一年前，遲氏制藥有一批藥出了問題，查封當晚，遲緋晚的父親遲慈生車禍亡，坐在副駕上的母親葉淑瑾大難不死，卻了植人，唯一的哥哥了這個案子兜底的人，被捕獄。

雖然一年了，法院還未給出審判，但遲緋晚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這時，連母親都不在了，那麼在這世上，就徹底無依無靠了……

遲緋晚正頭疼的時候，病房門被敲響。

老秦站在后，恭恭敬敬道，“太太，先生醒了，要見您。”

遲緋晚一怔，磨蹭了幾下，最終還是跟著老秦去了沈知凌的病房。

寬敞豪華的VIP病房。

沈知凌穿藍病號服，側頭著窗外的合歡樹，花期已過，一場大雨，花瓣零落泥。

他雖然傷得重，卻依舊冷俊鋒利，只是額頭和口滲的繃帶，讓他顯得有幾分慘烈。

狼狽，卻又不失清貴。

“你過來。”

沈知凌朝遲緋晚招手命令，不容置喙。

遲緋晚深吸一口氣，下心頭的煩躁，看在他剛剛出過車禍，還是個傷殘的份上，才沒計較。

“找我有事？”淡淡地問。

見杵著不，沈知凌的目鷙冰冷了幾分，半晌，他終于從后取出一份文件，扔了過來，語氣也有幾分生，“你看看，沒有問題就簽字。”

遲緋晚以為沈知凌想通了，這是擬好了離婚協議讓簽。

拿起文件打開的瞬間，卻愣住，“這是什麼？”

沈知凌掀起眼瞼，涼薄的眼底浸著嘲弄，“你鬧離婚，不就是怪我沒幫遲家麼？”

“這是梁院士親自為你母親打造的治療方案，他主攻神經外科，治愈的植人案例不勝枚舉。”

“我既然答應幫你，就不會食言。”

男人的話，令遲緋晚有些搖，遲疑幾秒，問，“治愈率多？”

“68%”

遲緋晚心了。

如似地翻閱方案上，那些看不太懂的醫療語，雖一知半解，卻提取到了關鍵信息——

母親的病能治，但需要錢。

而且，是很多錢。

整個方案治療下來，費用需要280萬，沒有這麼多錢，但沈知凌有。

遲緋晚心臟越跳越快，不知道倘若沈知凌真的出手幫了，該如何謝他。

他們是夫妻。

夫妻之間，本該相互扶持。

可是這五年，和沈知凌在經濟上從來都是涇渭分明，也正是因此，當提出離婚的那一刻，心里沒有太多負罪，反而覺得是一種解。

如果他突然愿意出錢出力了，一時怕是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可很快，這種激澎湃的心就被一盆冷水兜頭澆滅。

遲緋晚翻過方案的最后一頁，看見了附在后面的協議文件。

眼底閃爍的希冀和容也瞬間冷卻下去，自嘲地勾了勾角，“我以為你是發自真心要幫我。”

沈知凌靠著床欄，慵懶矜貴地笑，“我怎麼不算發自真心？”

遲緋晚呼吸輕，抑住心頭的憤怒，清眸圓瞪，“沈知凌，我希你明白，如果我打消了離婚的念頭，那一定是因為我還著你，而不是因為金錢易！”

“我也不可能為了這筆錢，為了68%的概率，放棄自己的人自由和兒的養權！”

沈知凌平靜地看著，等說完，才冷笑道，“所以，你寧愿不顧你母親的死活，也執意要和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