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琴藝

雖說糕點模樣不敢恭維，但尚能口。

味道偏甜，也不知摻了幾勺蜂。

餘下的致點心祁涵未，不過再度翻開奏疏時，上頭的墨字都顯得順眼些許。

批複完畢的奏案盡數發還，午後時辰尚早。

帝王起，秦讓道：“陛下，是回宮歇息，還是——”

鑾駕已候在書房外，秦讓福至心靈：“去明琬宮。”

天空湛藍如洗，萬裏無雲。

“陛下萬福。”

明琬宮前，往來灑掃的宮人恭敬行禮。

祁涵未命人通傳，踏殿宇時，侍引了他往後殿。

回廊下，容璇吩咐人搬了一張貴妃榻，此刻正安睡著。

上蓋了杏黃如意花紋的錦毯，墨發散落大半在旁，睡恬靜。

星星點點灑落，容璇手旁擱了一本書。

祁涵略略翻過，只是尋常的坊間小說。未讀完，還特意用了枚金葉子作書簽。

小案上照例擺著幾盞糕點，桃花占據了一角。祁涵不得不承認，似乎心選了塊最好看的糕點給他。

和煦的春風輕拂，枝頭杏花微微。

容璇這一覺睡得舒心，醒來挽發之時，向菱道：“娘娘，午後陛下來過。”

因娘娘睡著，陛下未曾多留。

雖有些可惜，但陛下今日t來看娘娘已是件好事。

“嗯。晚膳備了什麽？”

向菱笑道：“有娘娘昨日提的五味杏酪鵝，還有明蝦炙與玉團。餘下的都是膳房自行安排。”

“甚好。”容璇滿意點頭，接著翻開了一冊書。

……

頤安行宮的家信七八日便有一封，秦讓將最新的書信置于帝王案頭。

祁涵拆開閱過，行宮時日悠閑從容。因山中有一汪溫泉，行宮地氣暖，花開得更盛。

昔年母後在宮中時執掌闔宮宮務，約束妃嬪，主持祀典，上下敬服。又從不是安逸的子，費力勞心二十餘載，許多事皆要親自過問。如今在行宮安養，總歸能夠舒心些。

“東西都準備好了？”

“是。”

秦讓呈上禮單供帝王覽，送往頤安行宮的件由廷總管親自經手，多數為今歲外間貢品。廷還依照陛下吩咐，另行備下禮單，以明琬宮宸妃娘娘的名義一同送至頤安行宮。

“去辦吧。”

秦讓領旨，下月初太後娘娘在行宮設宴，邀諸位太妃共賞牡丹，只怕行宮中還有得忙碌。

三月時節，宮中心培育的牡丹只見花苞，未到盛時。

太後娘娘素喜牡丹雍容沉靜，為花中之王。

容璇聽著宮中事，悠然著秋千。

宮人們捧著各式珍品流水般穿過花苑，要送往頤安行宮。

“娘娘在這兒呢，奴才好找。”

秦讓含笑行禮：“傳陛下的吩咐，今日請娘娘去紫宸殿用午膳。”

“知道了。”

秦讓告退，向萍道：“時辰尚早，娘娘可要先回宮中更？”

容璇瞧自己天青繡芙蓉花的錦：“不必了。”

天青一合帝王的喜好，道：“接著推秋千吧。”

向萍笑著應好，天青的擺層層疊疊，芙蓉花漸次盛放。

“娘娘請。”

紫宸殿偏殿午膳已備好，不過帝王尚未回宮。

殿中陳設與容璇上次來時有了些不同，畢竟由冬春，總有時令的變化。那架名為九霄環佩的古琴倒是仍在原，主人似是時有奏。

窗邊桌案上是一副未盡的棋局，容璇瞧了幾眼，想不出什麽破解之道。

門外行禮的聲音傳來，這還是容璇進宮後，二人第一次正經相見。

“臣妾給陛下請安。”

的禮數由宮中親自教導，挑不出錯。

“起來吧。”

帝王瞧著心不錯，他今日著蒼青祥雲紋錦袍，二人飾間倒是有些默契。

紫宸殿備下的膳食多有容璇喜歡的，可惜了，卻是一場鴻門宴。

……

翌日午後，宮廷的姚尚儀奉帝命明琬宮，前來指點宸妃娘娘琴藝。

姚尚儀出宦家族，在仁宗一朝時被禮聘宮，執掌宮中司樂司，頗有資歷。

“下拜見宸妃娘娘。”

“尚儀請起。”

容璇吩咐人看茶，宮中盛傳姚尚儀醉心琴藝，一把七弦古琴可奏天籟。

三五曲聽罷，饒是容璇不好琴道，亦慨傳言非虛。

這麽一位名家教授自己琴藝，道一句大材小用不為過。

“宸妃娘娘請。”

容璇與姚尚儀對坐，撥了撥自己面前放著的一把古琴。

姚尚儀謹遵聖命，授業一板一眼。

“不知宸妃娘娘從前可學過琴藝？”

“略知一二。”容璇誠懇道，“不過許久未，已然忘得差不多了。”

此話挑不出錯，為大家閨秀，怎可能不懂琴。

姚尚儀請宸妃娘娘試了幾個調，心中約莫有數。

授琴，慣例先從琴派與琴曲說起，要初學者通曉七弦琴歷史。信手彈奏的幾段曲目，琴聲自指尖淙淙流出，令人聞之醉。

這一項宸妃娘娘似是知曉不，姚尚儀接著以手中古琴為例，講授琴弦、琴面、琴軫種種。

容璇心底嘆了口氣，認真聽著。當世名家教授自己琴藝，若是潦草應對，實在是對不住尚儀大人。

孺子可教，姚尚儀暗暗點頭。初學者的琴選用講究，不過宸妃娘娘彈奏的這一把琴是陛下親自從庫房中擇選的，再相宜不過。

午後茶歇景，容璇道：“聽聞陛下的琴藝，也是尚儀所教？”

相數日，這對師徒已然識些許。

姚尚儀爾雅點頭，不見驕矜之：“回娘娘，正是。”

容璇問話問得得心應手，原來陛下七歲起學琴，太後娘娘心為他擇了數位夫子。

本朝皇子循例虛歲六歲進學，但作為唯一的中宮嫡子，陛下堪堪過完四歲生辰，太後娘娘便向先帝請了恩旨，令他同幾位兄長一道上書房。

“陛下天資聰穎，每每散學後，再于儀宮中習琴藝，三日一回。”

君子六藝，未來的國之儲君皆不能落于人後。

對于孩而言，難免苛刻。

不過容璇拈了塊糕點，捫心自問，倘若將這等貴極的份換予，要學這麽多也是樂意的。

休憩時間尚餘一刻鐘，姚尚儀已在圈畫琴譜。

容璇換了塊糕點，外間通稟之聲傳來，姚尚儀斂衽起。

“陛下。”容璇福了福。

帝王似有旁聽之意，待容璇淨了手，姚尚儀即開始授課。

“娘娘請。”

帝王坐于畔，容璇瞧他當真是有閑心，來明琬宮聽這些兒時課業。

容璇翻開曲譜，姚尚儀接著講《秋風辭》一節，時而演。

沉瑞香的氣息縈繞在畔，容璇微一走神，指下彈錯一音。

夫子的目來，帝王笑著搖頭，修長如玉的指節按于琴弦，示範給眼前人。

容璇學得尚算快，姚尚儀不偏不倚誇贊兩句，午後的授課又是提前結束。

“下告退。”

祁涵頷首：“有勞夫子。”

“陛下言重了，下愧不敢當。”姚尚儀恭敬一禮，“《秋風辭》娘娘已領悟大概，還勤加練，臣後日再來。”

“好。”容璇吩咐向萍送了姚尚儀出去，“多謝夫子。”

話雖應著，但容璇甚遵從。帝王在旁，思索片刻，起先去斟茶。

“這曲《秋風詞》，陛下可能彈與我聽聽？”

郎巧笑倩兮，目盈盈。

祁涵被了片刻，道：“好。”

門的琴曲，帝王信手拈來。淙淙琴聲流淌間，沒有原曲中的相思之苦，卻反有意境遼闊之，以秋日勝春朝。

容璇品評不出所以然，心中只一個單純的念頭。

不愧是從七歲就開始學琴的，到底沒辜負這大好年華。

……

書房中，帝王閱看著各州府的請安折。

容璇在旁研墨，今日休憩，無需學琴。

“陛下是覺得臣妾的日子太清閑了？”

兩日一練琴，姚尚儀恪盡職守。

帝王筆批複著奏案：“琴能怡養，總無壞。”

況且京都貴，多有善琴者。

說起容璇，帝王輕嘆一聲。若說于琴藝一途無甚靈，可指法、曲譜盡數記得清晰。姚尚儀也道宸妃娘娘聰慧，許多地方一點即。但偏偏……祁涵瞧得分明，許多時候學琴都是恰到好的敷衍，不會讓人覺得懈怠，又偏偏不會多用一分心思。

郎笑容靈，眸底著三分狡黠，人又憐又無可奈何。

“朕聽姚夫子提起，你從前學過琴藝？”

“嗯。”容璇含糊應，“家中人教過，沒什麽用就荒廢了。”

眸微閃：“陛下問這個做什麽？”

祁涵不過隨口一提，也知道年失祜，在族中必定艱難。否則也不會自扮作男孩兒，以守家業。

年時種種憾，如今既到了自己旁，總能設法為彌補一二。

午後時悠長平和，屏風後供帝王小憩的榻上，著一襲藕荷團花錦的郎已然睡。

祁涵低眸一會兒，替人掖好一角錦被。

案上的奏疏重新翻開，帝王繼續置公文。

書房中歸于寧靜，只偶有筆墨劃過紙頁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