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

“陸老板，何事？”

葉卿是為數不多正經聽戲的人，雖知道這梨園私下做的些許臟事，但參與其中的勢力混雜，為從政，從商斂財，不好出手。

葉卿剛政界，地位不穩，尚不好貿然出手，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索與他無關。

今日散場，陸野不知為何，突然極力挽留，也不好鬧得太難看，葉卿索留下來看看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陸野走上前，坐在葉卿側，為他斟了一杯茶，是珍藏的好茶，單是氣味便醇厚回香。

“葉先生嘗嘗，前些日子陸某新得的好茶，只取茶葉芽細尖晾曬而，不可多得呢。”

葉卿沒有拂了他的面子，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陸老板，有話不妨直說。”

陸野輕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戲臺的簾子后面便盈盈走出一人。

白凈的面頰不施黛，長袖隨風，啟便是葉卿最喜歡的曲目。

陸野這老東西意何為，葉卿倒也算是看出來了。

“小蘇這孩子傾慕葉先生，求了我，讓為他在您面前引薦呢。”

葉卿沒說話，只是看著臺上人的作，聽著臺上人的聲音。

先前，從未見過這個旦角。

“還沒登過臺？”

陸野指尖輕敲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是啊，為了您，頭一回。”

曲終收聲，小蘇在臺上微微彎拜了下去，“見過葉先生。”

抬眸時，葉卿與之對視，微愣。

溫和，又憂傷。

葉卿第一次覺，心里有些發酸。

陸野見狀，角微勾，眸底滿是算計的，無聲退出了正院。

臺上，小蘇微微息，看著面前人起靠近，自覺走到臺邊，又覺得一上一下是在不合禮數，便又屈了膝。

“聽你師父說，你想見我？”

“是。”小蘇微微頷首，聲音溫和，不帶魅俗氣。

“我從不帶人來，也不會帶人走，你最好明白我的意思。”葉卿毫不留。

他不會讓一個戲子擋了前路。

小蘇聞言并不介意，反而意料之中的淺笑起來，角開輕。

“我知道的，葉先生，只是想見您一面，為您唱上一曲，僅此而已。”

他還沒到初次登場的時候，按理說不合規矩，只是到了時候又不知道葉先生會不會來，來了又不知道安排的曲子葉先生不聽。

又怕……登臺之后跟師父拜別離了梨園，便沒有機會再見葉先生。

“為什麼？”

小蘇歪了下頭，秀眉微蹙，“大抵是因為，我喜歡您。”

其實葉卿應當是忘了，他們曾經是同村，葉卿有出息，家里人支持上了學堂，念了書，年之后就離開了村子。

那時候，小蘇還小，只記得大家都在村口為一個人送行，也帶著他一起。

葉卿回跟鄉親們告別，給了小豆丁們一人一顆城里的糖。

“有條件，大家也要念書，總有一天，有機會也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小蘇握著糖，看著葉卿走遠，心也跟著飛了。

那糖他沒吃，藏了起來，塞在枕頭下面。

是明白大道理的，用所有的積蓄送小蘇去讀書，但到底沒有結果。

老太太年紀大了，沒有看到小蘇的未來。

離開村子那天，小蘇拿上了那顆糖。

其實糖已經化了，黏黏的，散發著膩人的果香。

小蘇把他包在了給的手帕里，帶著一起踏上了更遠的地方。

卻沒想到有一天，能跟自己的心再遇到。

陸野知道他們是同村，有意安排，也是小蘇自己愿意的選擇。

只是葉卿不記得了。

小蘇也不介意，葉卿是他的方向，不是他的勢在必得。

在梨園這些年他省吃儉用存了點錢，等到初次登臺之后，離開了梨園，他就繼續去讀書。

到時候，再重新跟葉卿認識。

只是小蘇不知道的事，葉卿知道，比如陸野的黑心。

年眸中對未來的希不該輕易破碎。

“你想離開這里嗎？”

小蘇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眸。

很難不震驚，畢竟葉先生剛剛才說了不會帶人走。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親近，葉卿還是破了例。

他跟陸野開口，要了小蘇。

陸野笑著，和藹依舊，“自然是好的，這孩子也是好的。”

這是第一個，他沒有要錢，白送出去的戲子。

為了葉卿。

葉卿將自己隨攜帶的穗子取下來遞給了陸野，“麻煩陸老板，幫我轉。”

陸野點頭應下，和藹的笑容之下，是嫉妒的發狂的病態。

“憑什麼他可以，我就不行？”

“給到我手里的，自然是送給我的！”

葉卿算是帶走了小蘇，但又不算。

小蘇還是住在梨園，只是不用再學戲，而是變了每日去學堂。

葉卿每天事務理完之后有空了都會來看看小蘇。

不可避免的到陸野，因著小蘇的緣故，也稍微放下了點對陸野的芥和……警惕。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春去秋來，花開暑熱之時，小蘇結了業，在畢業證上要寫自己的名字。

小蘇想了想，提筆寫下三個字。

蘇慕卿。

他小蘇，那是給取的。

他蘇慕卿，這是自己給取的。

走出學堂時，葉卿來接他，慶祝小蘇結業，也慶祝葉卿事業更進一步。

蘇慕卿抬步，迎著奔跑向前，卻被疾馳而來的車狠狠撞飛。

子在他的雙上毫不留的碾過。

與他的心一同墜落的，是葉卿懷里芬芳的茉莉……

“卿哥。”

葉卿抬眸，從回憶中離思緒，看著面前迎而來的青年。

他的步伐微微踉蹌，如同蹣跚學步的孩，卻總能站起，屹立于未來。

蘇慕卿腰間新穗子中的金線熠熠生輝，葉卿一生所有的耐心都在這人上，淋漓盡致。

他抬臂，接住面前撲來的人，輕吻他的發頂。

“寶貝，真棒。”

茉莉清香縈繞兩人周，璀璨的日永不落幕。

人生何能無憾，惟愿坦然對滄桑。

他不能將蘇慕卿公之于眾，但所有人都知道，葉部長有個深藏于心的人。

而葉卿，他是蘇慕卿的方向，也是蘇慕卿的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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