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吃飯就吃飯,老盯著手機幹嘛!”
錢曼青板著臉,一掌拍在沉煬的手臂上。
“媽,我有事兒呢,說完再吃。”沉煬低著頭,自顧自地發著微信消息,臉上是輕松自得的神。
錢曼青瞇了瞇眼,察覺到不對勁。
之前沉煬就算是談,也不會經常和對方發消息,一般都是對方找過來了,他才回幾句,但現在,人家都還沒回複,他就一個勁盯著手機屏幕了。
錢曼青出其不意地探過頭去瞄了一眼,但沉煬拿著手機閃躲得很快,只約看到對方的頭像,好像是哆啦A夢。
“生吧?”錢曼青了然地朝他眨眨眼,滿臉八卦,“朋友了?”
“不是。”沉煬無奈解釋,“朋友。”
“沒見你之前對哪個朋友這麽在意的。”錢曼青撇撇,顯然不信。
錢曼青的話,倒是有點旁觀者清的意味。
沉煬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起,他和季凝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他想起前兩天深夜,季凝突然給他發消息說睡不著。
沉煬開玩笑說,要不給你講個話故事?
他本來覺得以季凝的格,不會答應,卻沒想到居然破天荒地問:【能直接微信語音講嗎?】
沉煬很清楚,這大概是一種試探。
語音接通的一瞬間,沒有說話,沉煬也沒有故意改變自己的聲音。
他其實是帶著點坦白的心思的,想著要是認出了他的聲音,就順勢捅破這層窗戶紙,畢竟一直用一個假份相也不是長久之計。
聽到他問想聽什麽,季凝的嗓音悶悶的,不知是怕被他認出來有意為之還是因為困倦。
“你的本音——”
沉煬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下一秒,卻又聽到笑了一聲,說:“還好聽的。”
“……”沉煬服了這木魚耳朵。
他從自己的書架上拿了本希臘神話,隨便翻到一頁,就這麽輕聲讀了半個小時。
直到那頭約約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他才道了聲“晚安”,掛斷語音。
說普通朋友,沉煬自己都心虛。
畢竟這種事,就算是之前那一段段期間,他也從來沒有為誰做過。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喜歡,但這是第一次,他覺不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消遣,而是一件需要認真確認和經營的事。
發覺沉煬在走神,錢曼青心裏大概有了判斷。
以前從來不曾催促過沉煬的婚事,因為在心裏,沉煬雖然年長,但心理上還是個不太的小孩兒模樣,貿然結婚,對自己不負責,對人家姑娘也不負責。
但自打沉煬把木雕當作事業,不再整天無所事事後,他的長速度,完全超出了錢曼青的預料,這種長,不僅僅是事業上的發展,更多的,是心態和格上的。
所以錢曼青忍不住嘮叨:“好的,你也是時候認認真真談個朋友了,你媽我新年紅包還多一個沒給出去呢,我看這個頭像那麽可,人應該也可。”
可?
炸罵人的時候確實可。
沉煬輕笑一聲,吊兒郎當地說:“這個,那您一個紅包可不夠。”
“什麽意思?”
“人家有兒了,您這準,不得也準備一個?”
錢曼青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湊過去,雙手著桌沿,問:“是離婚了,還是你做三啊?”
沉煬:“……”
他掃了眼對面的沉野,笑得有點欠揍:“你以為誰都跟某些人一樣,小小年紀就企圖為做三?”
沉野本來安靜吃著飯,突然被扯進話題,連頭都沒擡:“搞你的網,點我。”
“網?你是網啊?”錢曼青一下來了興趣,連飯都懶得吃了,扯著沉煬的袖子急切道,“你跟媽說說,對方是什麽樣的孩子啊?你放心,你媽我很開明的,離婚帶娃又不是什麽恥的事,你帶回來見見面。”
錢曼青一副已經把提親提上日程的樣子,倒是讓沉煬有點後悔剛才的口無遮攔。
“媽,我開玩笑的,真沒孩子。”
錢曼青拍了他一記,退回去拿起筷子:“我還以為我突然就能多一個孫了呢。”
“聽到沒?”沉煬的食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話是對沉野說的,“這才是點你呢。”
沉野擡頭,對上了錢曼青期待的目。
錢曼青知道催生討人厭,所以在此之前,從來不曾提起這件事,不想給他們力,今天正好舒杳不在家,才試探著開口:“說真的,你和杳杳,有打算要小孩嗎?”
沉野夾了塊排骨放進碗裏,坦誠回答:“如果跟我說想要,就要,沒說,就不要。”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沉野好像早就思考過這件事,回答時,沒有毫猶豫,聽起來也不太在意:“不要。”
“為什麽?你不喜歡小孩兒?”
沉野沉默片刻,認真問:“媽,你生孩子的時候,吃苦頭了嗎?”
“廢話,生孩子能不吃點苦頭麽。”
“但前二十七年,吃的苦已經夠多了。”
錢曼青陷沉默,想起之前羅建輝的事,也理解兒子的想法,許久後,無聲嘆了口氣,轉看向沉煬:“沒辦法,我只能指你了。”
“媽,你這就不公平了。”沉煬義憤填膺,“他老婆吃不得苦,我老婆就該吃苦了?”
“我不是這意思。”錢曼青一時也解釋不清,索破罐破摔,“算了算了,下次再有人給你介紹對象的時候,我得加一條要求,有娃優先。”
沉煬:“……”
沉煬本以為錢曼青是開玩笑,卻沒想到幾天後,錢曼青還真拉著他去了一場飯局,對象是父親的合作對象一家。
說是之前就定好的,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有個網對象,他要是沒有那意思,吃完飯也就算了。
但對方的意圖卻很明顯,從剛坐開始,就一直在攛掇自家兒和他多聊聊。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況,沉煬一般不會介意,于他而言,也不過就是多認識一個人,和得來就做朋友,和不來,吃完飯就散。
但這晚,他卻覺得包廂裏異常無聊。
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收工,季凝遲遲沒回他消息,他一次次看向手機,無聊程度,瞬間翻了好幾倍。
旁邊長輩的談聲傳耳畔,沉煬低頭擺弄著手機,忍不住發了條消息給領域傳名義上的老板:【你下周是不是要去劇組?】
梁寅舟:【是啊,項目進中期了,去看看況。】
沉煬:【我去吧。】
梁寅舟:【?】
梁寅舟:【你還記得你投資的時候跟我怎麽說的?我給錢,事兒別找我。】
梁寅舟:【最近是怎麽了?托你去趟飯局之後,事業心大漲啊!】
沉煬:【廢話怎麽這麽多。】
梁寅舟:【好好好,你要去就最好了,我這段時間正好忙得很呢。】
和梁寅舟說定,沉煬按滅手機,心裏突然覺得莫名爽快。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突然想見,可能單純就是賤的慌,想被當面罵罵。
沉煬到影視城的時候,現場正好在拍攝男主的單人戲份。
季凝安靜地坐在休息區看劇本,沒看幾行,就聽寧寧說了這個消息,還說為了歡迎他,制片人組織了拍攝後的聚餐。
季凝向來不喜歡聚餐,以往的劇組聚餐,給最多的印象就是酒和嘈雜,這讓對于沉煬突然探班這件事都充滿了怨念。
“他這麽突然來了?”季凝擰著眉頭,拿過一旁的保溫杯喝了口水。
“不知道。”寧寧環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才湊到跟前,低聲音說,“但是我記得我之前看新聞,沉總和咱們這部戲的三號徐安琪之前好像往過,不知道是不是來探的班。”
季凝點了點頭,沒什麽興趣。
遠傳來一陣哄鬧,季凝順著聲音偏頭看去,就看到制片人帶著沉煬朝這兒走來,後面有工作人員推著一車飲品,大概率是茶咖啡之類。
寧寧立馬問季凝:“凝姐,你要喝什麽?我幫你去拿。”
“茶吧,謝謝。”
“好嘞。”
寧寧小跑而去,季凝則低頭繼續看劇本,不多時,的餘突然察覺到邊的椅子上有人坐了下來,剛開始以為是寧寧回來了,但視線掃過,卻看到一雙限量版的男士運鞋。
擡頭一看,口而出:“安琪在B組拍。”
“安琪?”沉煬隨手把咖啡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面疑,“什麽安琪?”
“……”發覺寧寧的猜測好像并不正確,季凝一語帶過,“沒什麽,你怎麽會來?”
“怕我的錢打水漂,先來聽個響。”沉煬往後一靠,看著萬裏無雲的藍天,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季凝左右看了兩眼,這兒確實也沒什麽空座了,所以就沒有多說什麽。
寧寧帶著兩杯茶過來,看到沉煬,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沉總?正好!我拿了兩杯茶,您喝嗎?”
“不用。”沉煬拿起桌上的咖啡示意,“我剛拿了。”
“好。”寧寧把其中一杯芋泥啵啵給了季凝。
季凝接過,往上吸管的時候,卻有些心不在焉,的腦子裏,是剛才沉煬拿起咖啡的畫面,那只右手……以前沒注意,現在看來卻覺得好看得有點眼。
咬住吸管,借著喝的間隙,又往他那兒瞟了眼。
和水曲柳那條朋友圈裏的手,真的有點像。
但是好看的手千篇一律,或許,只是巧合?
搖搖頭安自己,沉煬,怎麽可能會是水曲柳啊?
這倆人的神境界,簡直就差了八百個。
大概是沉煬來的消息傳到了B組,徐安琪匆匆趕來。
看到沉煬,熱地想給他一個擁抱,但被沉煬用握手取代了。
徐安琪轉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笑意:“你怎麽來了啊?也不跟我說一聲。”
不是分手了嗎?
被迫聽八卦的季凝忍不住想,看上去,沉煬好像是個不錯的前任,居然能讓生和他分手後,還如此沒有隔閡地相。
沒有聽人聊天的好,于是低頭打開手機,一眼就看到了被置頂的水曲柳。
現在倆人的聊天,早已不局限于游戲,季凝在拍攝時遇到什麽有趣的,會和他分,他也會問對于他作品的看法。
【在幹嘛?】
季凝剛打完三個字,便聽到徐安琪喃喃自語:“怎麽連個椅子都沒有?”
季凝把劇本合上,拿著手機和茶起:“你坐這兒吧。”
“謝——”
徐安琪的話還沒說完,沉煬突然手抓住了的手腕:“你去哪兒?”
季凝完全愣住。
在的概念裏,和沉煬,八年前只有過一面之緣,八年後,也只有十五塊起步價的集,他此刻的舉,對來講顯然是冒犯的。
幾乎是本能地把手了回來,但看在那點同學誼上,還是保持了基本的風度。
“應該快到我拍攝了,我過去看看。”
轉就走,同時低頭把手機上的消息發了出去。
然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聽到後傳來“叮”的一聲消息提示音。
的腳步陡然頓住,回頭,看到沉煬放在桌上的手機正亮著,他掃了一眼,隨即朝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腦海中剛才那個被下去的揣測,此刻又湧上腦海。
季凝微微瞇了瞇眼睛,胡地往那頭發出一個個重複的表包。
“叮”“叮”“叮”……
而每發出一張,沉煬的手機就響一聲。
天底下沒有這麽巧合的事。
所以,沉煬,真的就是水曲柳。
一旦有了這個前提,那重逢後沉煬莫名其妙的絡,包括剛才突然握的手腕,也都有了合理的原因。
很顯然,從他在車上看到那個哆啦A夢開始,他應該就確認了,手機對面的是。
但明明知道,卻假裝一無所知了這麽久。
甚至倆人聊天時,沉煬偶爾還會有意無意提起的兒,而費盡心思圓謊的樣子,季凝想想就覺得社死。
按個靜音,就是一秒鐘的事,他明明可以在剛才察覺之前,就有所行,但他并沒有,反而格外坦然地看著,任由手機在旁邊響個不停。
這一連串的聲響,倒是引起了徐安琪的注意。
掃了眼,打趣問:“你新朋友?這是多天沒見啊?想死你了吧?”
“倒不是想死我——”沉煬的話是對徐安琪說的,但目卻依舊落在季凝上,他自嘲地扯了扯角。
“現在可能想我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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