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翌日, 舒如就登上了回家的飛機。

沉野把舒杳送回老宅，急匆匆去了公司。

舒杳剛進客廳。就看到沉煬以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姿勢躺在沙發上，但這次, 他連游戲都不打了, 瞪著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舒杳走到茶幾旁，給自己倒了杯水, 聽到他裏念念有詞：“1、2、3……12、13……”

舒杳順著他的視線, 擡頭看了一眼, 天花板上白花花的, 什麽都沒有。

這一瞬間, 舒杳想到了一個細思極恐的故事。

說是小明每天都圍在一口水井旁邊，一邊繞圈，一邊念叨：“1、2、3……12、13……1、2、3……12、13……”

有一天小白實在熬不住好奇心，走過去問他在念什麽, 小明一把把他推進了井裏, 然後再次圍著水井念念有詞：“14……14……”

舒杳覺周遭的溫度仿佛都降低了幾度。

可還是耐不住好奇心問了：“你在數什麽？”

沉煬涼颼颼掃一眼：“我已經十三天沒有出門了。”

最近沉煬去醫院檢查, 指標好像又不是很好, 所以父母對他的出行加以管控。

不知道是不是被沉野染，口而出：“他們也是為你好。”

沉煬哼笑一聲，卻沒有反駁。

舒杳猶豫片刻, 從包裏掏出一樣東西, 放在掌心朝他遞了過去：“送你。”

沉煬側頭一看, 是一個銀質的飛機模型鑰匙扣, 頂部的裝飾很致, 看上去像是手工的，他想起來, 錢曼青天天在群裏叨叨，說舒杳好像做什麽花鑲嵌，特別厲害。

他坐了起來，雙手揣在服口袋裏，沒接：“這是銀的？你自己做的？給我幹嘛？”

“嗯。”舒杳一個字回答了兩個問題，“不只是給你的，我給爸媽也都做了，就是個新年小禮。”

“你給我爸媽做的是什麽？”

“給媽的是一個小香球，給爸的是手刻的印章。”

“那我為什麽是飛機模型？”

“我後來看了一下那本《傅99日追妻》，裏面并沒有配角喜歡飛機模型，男主出于嫉妒砸毀的描述，所以我想，你那天編的故事裏，提到自己喜歡飛機模型這件事，應該是真的？”

沉煬的食指關節蹭了蹭鼻尖：“就算我喜歡，那也是小時候了，你怎麽知道我現在還喜歡？”

舒杳其實也不肯定，只是想起，沉野說沉煬就像一個年，睡了一覺，就了青年，所以想，他的興趣好，或許也不會變太大。

“你不喜歡嗎？那我下次做個別的吧。”舒杳假意要把手收回。

沉煬卻眼疾手快，搶在這之前把那個小小的飛機模型搶了過去。

他歪著腦袋，觀了一會兒，把鑰匙扣塞進口袋裏：“還行，謝了。”

舒杳笑了笑，坐在側面的沙發上，低頭查看手機上的工作室近期運營況。

客廳裏安靜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沉煬猶猶豫豫地開口：“你……這些東西，是從小就開始學的？”

舒杳愣了下，沒想到沉煬居然會主和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被剛才的鑰匙扣功收買了。

舒杳想了想，說：“不是啊，我小學的時候，學校旁邊有一個文店，老板的爸爸是個老手藝人，我每天放學經過，都會看到他在店裏進行創作，看著看著，就産生了興趣，後來是大學的時候，才開始正兒八經接這門技藝，還報了培訓班，但也沒想過要把這當事業。”

“你大學到現在，也就不過七年，就能學這樣？”沉煬看著很是驚訝，“不是都說這種手工藝的活，從小學起才能學有所？”

“從小學起或許基礎更紮實些，但是半路出家，也不一定就落于人後啊。”

沉煬言又止，最後雙手兜站了起來，語氣邦邦地說：“你跟我過來一下。”

說完又看向樓上喊管家：“劉叔！你也過來一下！”

“來啦！”劉叔興沖沖跑了下來。

舒杳疑不解，但還是配合地跟在他後去了地下室，地下室除了電影院，旁邊還有一間大門閉、寫著有兇狠哈士奇的屋子。

沉野說過，是沉煬的空間。

見沉煬把門打開，舒杳順著往裏看了一眼，不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裏面不是雜，而是一間像模像樣的木雕工作室。

正中間是工作臺，上面放著一些還沒收拾好的半品，三面牆壁都靠放著大的博架，陳列著一些作品，有的看起來比較糙，像是比較早期的作品，但靠裏的一些，已經完全稱得上致。

不過，這些作品比較特別的點在于，他們都不是非常傳統常見的木雕作品。

更像是一些木雕玩。

不僅有木雕的飛機坦克模型，還有一些漫手辦，甚至連蠟筆小新和哆啦A夢都有。

沉煬并沒有關門，舒杳跟著他走進屋裏，回頭見劉叔沒有進來，只是站在門口，突然明白過來，沉煬喊劉叔一起來，并不是也想給他看，或許只是覺得他倆獨在一個閉空間不太合適。

他考慮的，其實比誰都周到。

舒杳環顧一圈，有些不敢相信：“這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瞎做的。”沉煬撓撓頭，耳朵居然泛起了紅，“沉野應該和你說過吧，我這些年基本都閑在家，實在太無聊，就搗鼓些小玩意兒，不過都是自學的，拿不出手。”

“為什麽拿不出手？我覺得很有新意哎。”舒杳好奇地問，“你為什麽會做漫木雕？”

“那些佛像啊，啊，多無聊，而且購網站上隨便搜就能買到，我要做就做一些買不到的。”

沉煬的理念，其實和不謀而合。

他們都試圖在用一種更新的方式，去講述一些老故事。

只不過，是有心花，而沉煬更像是無心柳。

舒杳觀著架子上的一個路飛木雕：“真的很厲害，你這沒有發網上嗎？我覺得應該會很多人喜歡。”

“真的？”沉煬猶豫片刻，說，“那我下次試試。”

他從架子上拿下了一個蠟筆小新，遞到面前：“這個給你。”

舒杳手接過：“為什麽送我這個？”

“你微信頭像不是蠟筆小新麽，應該喜歡這個吧？就當是回禮，還有——”沉煬的聲音低了幾度，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才繼續，“之前的事，抱歉。”

“之前？”

“就是在島上的事。”沉煬說，“以前吧，我確實對你有點意見，因為我覺得你和我弟之間的嚴重不平等，他太喜歡你了，喜歡到可以付出一切，但你很明顯并不喜歡，或者說沒有那麽喜歡他，所以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我覺得他會很累。”

“但是這段時間來，我看到了他的改變，反正，是我錯了，以後，我不會再反對你們。”沉煬無聲嘆了口氣，“但我還是希，你能盡量，對他好一點，因為以前……”

“以前什麽？”

“沒什麽。”沉煬笑笑，“以前他經常被我欺負，雖然過去這麽多年了，但終歸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就希以後，他能開開心心的吧。”

“我很喜歡他。”舒杳眼神堅定地說，“所以，我會對他很好的。”

“但也別太好了。”沉煬眉頭一皺，語帶嫌棄，“每天跟個開屏的老孔雀一樣，跟我嘚瑟，也煩的。”

舒杳：“……”

還能不能好好煽！

*

沉煬好像把的話聽了進去。

一下午的時間，沉煬沒有無所事事地發呆或者打游戲，而是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搗鼓，就連手機，由于電話太多，也被他直接關機扔在了旁邊。

夕漸漸西斜。

他把一個視頻分到了家庭群裏。

是一個他作品的簡單集錦，有幾件漫木雕作品的照片，也有一些記錄他制作過程的視頻素材，兩者結合得很好，視頻制作得非常專業。

錢曼青：【媽呀！這是發網上了嗎？是誰把你說服了？】

沉煬：【您小兒媳婦。】

錢曼青：【不愧是杳杳！才發十分鐘，點贊就十個了呀！我就說一定會有人喜歡的！我兒子真棒！】

：【我孫子真棒！】

沉野：【我老婆真棒！】

舒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默默給沉煬的視頻點了個贊，偏頭看向茶幾對面的人：“你一下午，就是在做這個視頻嗎？也太厲害了，我學了那麽久，也做不到這樣。”

“啊？”沉煬看起來有點迷茫，“不是啊，這種視頻，隨便花點錢，不就有人做了嗎？”

“……”舒杳這次不想想，是真的要和這些有錢人拼了。

“那你一下午對著電腦在幹嘛？”

“等他把視頻發出來啊。”沉煬理所當然地說，“你別說，還張。”

舒杳：“……”

無語之際，沉把這個視頻轉發到了朋友圈裏，配文十分霸道：【都給我點贊！否則全部拉黑！】

下面有一條沉煬剛發的評論：【，這威脅理由，沒有手好用。】

舒杳盯著手兩個字，愣了一下，幾乎本能地擡頭看向沉煬：【你剛才給評論的，沒有手好用，是什麽意思啊？】

“沉野沒和你說過？”沉煬作著電腦，沒有擡頭看，“之前一段時間，半月板有損傷，醫生建議做個微創手，就仗著這，不威脅我們。比如我十一點不睡覺，就說再不睡，不做手了。我不肯吃營養餐，就說我不吃，不做手了。”

“……”舒杳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沉煬沒聽到的回答，把頭擡了起來，替解釋了一句：“不過其實也就是口嗨啦，手不做疼的是自己，最後還不是乖乖做了。”

舒杳終于知道不對勁在哪裏了。

之前和接多了，就曾疑過，以的格，本不像是會正兒八經迫晚輩結婚的人，現在這麽一說，就全都合理了。

難怪之前每次提起催沉野結婚的事，都說自己只是“稍微催了催”，舒杳一直以為，是老人家和年輕人對于“催婚”這一概念的理解不一樣。

但現在看來，的確只是稍微催了一下，就像催沉煬睡覺、吃營養餐一樣，即便沉野不把那些話當回事兒，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他當時，本沒有那麽急迫地需要結婚。

舒杳瞇了瞇眼睛，很好。

這個男人，還真是詭計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