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電話的事, 舒杳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黑名單列表裏又多了一串數字。
第二天送上飛機後,舒杳回去收拾了一下, 也準備搬回黎水。
正俯疊著服, 舒杳突然聽到一旁的沉野問:“這什麽時候送來的?”
擡頭一看,櫃門大開,裏面的被子穩穩當當地放著, 非常顯眼。
舒杳怔了一下, 淡定自若地搖頭:“不知道啊, 可能收了放進去的吧。”
沉野看著沒有懷疑。
舒杳卻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最後一件T恤, 甚至沒有疊, 直接塞進了行李袋裏。
先一步走出臥室,舒杳暗暗松了口氣,果然撒謊是一件費勁的事。
沒有在家,樓下顯得異常安靜。
明明也就在沉野家住了這麽一小段時間, 可臨走時, 對這裏, 好像已經有了一種令自己都陌生的歸屬。
像是察覺到主人要離開, 當提著行李袋下樓的時候,小餅幹搖著尾,飛奔而來, 整個子跳了起來, 兩只前爪挽留似的拉著的子。
舒杳蹲下, 了它的腦袋安:“過些天再來看你, 乖乖的哦。”
小餅幹嗚咽一聲, 走到門口,它就也跟著到了門口, 漆黑的眼睛漉漉盯著。
舒杳又停下了腳步,回頭時,旁邊的沉野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玩球,朝門裏扔了進去,小餅幹像是有了反應,飛速轉跑回了客廳。
門“嘭”一聲被關上。
“……”
雖然殘忍,但舒杳的理智告訴,這大概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本來想直接打車回去,但沉野說有司機,不用心,也就接了這份好意。
見車已經停在門口,沉野幫把行李袋放在了副駕駛座上,舒杳拉開後座,拎著一袋零食上車。
那是來的第一天在超市買的,沒吃完,想著沉野不吃,放這兒也是浪費,舒杳就把它帶上了。
過了會兒,沉野也跟著坐上了後座,對前面的司機說:“開車吧。”
舒杳通過後視鏡,瞟到了司機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有點眼?
探過子,這才看清司機的長相:“周景淮?”
周景淮從鼻子裏溢出一聲冷笑。
沉野從舒杳大上的零食袋子裏掏了棒棒糖,悠哉悠哉地拆著包裝:“是你自己說要搭車的啊。”
舒杳也跟著拿了一,指甲摳著包裝紙,但摳了兩次都沒摳開。
沉野見狀,很自然地接了過去,拆了包裝紙遞給,全程得像是早已做過好多次。
舒杳把棒棒糖塞進裏,注意力卻在周景淮上,連道謝都忘了。
“你去黎水?是有工作嗎?”
“沒有。”周景淮說,“這不好久沒休假了,正好這幾天休息,聽沉野說黎水漂亮,就順道過去玩玩兒。”
“哦。”舒杳對于周景淮提醒他沉野不高興了這件事,一直是心懷恩的,所以客氣了一句,“我對那兒還的,要是遇到什麽問題可以聯系我。”
周景淮過後視鏡掃了眼沉野冰冷的臉,輕笑出聲:“一定。”
不過舒杳也確實只是客氣一句。
等車進車流,就安靜地在後排看起了手機。
沉野從口袋裏拿了袋甜甜圈:“吃嗎?”
舒杳搖搖頭:“不想吃甜的了。”
舒杳和沉野自己會不到,此刻說話的聲音,和跟外人說話時的有多大區別。
然而周景淮卻一耳朵就聽出來了。
擱這兒調呢?
他忍不住打斷:“要不路邊停一下,給你倆買副牌打打?我看你倆閑的。”
“……”
打牌。
舒杳還在對“打牌”兩個字過敏的階段,聽到這話,手一抖,手裏的巧克力掉在了地上。
沉野悶笑出聲,探過子。
俯時,他的頭發到了舒杳潔的大,就像羽輕輕刷過,帶來一陣。
他把巧克力撿了回來,扔進袋子裏,頗有興致地看泛紅的耳朵。
“還沒忘呢?”沉野湊到耳邊,帶著笑意,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問,“以後是不是提一次,耳朵就得紅一次?”
舒杳沒有反駁,右手卻在袋子的遮掩下輕輕了大。
這次,好像并不是因為牌……
一個小時的車程,說快不快,尤其上車前剛吃過午飯,舒杳半途中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回來,帶來的力太大,斷斷續續做了一些奇怪的夢。
夢裏,為了在面前不穿幫,和沉野正在客廳裏上演親大戲。
倆人窩在沙發角落,的腦袋靠在他肩膀上,被無聊的電視劇催得昏昏睡。
沉野卻跟發現了新玩一樣,一會兒卷起臉側的頭發,一會兒用手指的臉。
舒杳有些煩躁,正想一把把他推開,卻又想起就在旁邊。于是怒火瞬間熄滅,俏地捶了捶他的口:“老公,別鬧~”
“你說什麽?”
突兀的一聲詢問,仿佛從遠傳來,舒杳猛然驚醒,睜開眼的同時,看到沉野的臉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
他的手指正停留在臉頰上,目灼然地盯著,眼裏意味不明。
舒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心跳砰砰地開始加速。
“啊?什麽什麽?”移開眼神,擡頭看向窗外,裝傻到底,“到了,下車吧。”
沉野哼笑一聲,收回了手。
倆人十分默契,誰都沒有做第一個推開車門的人。
初來駕到的周景淮除外。
果不其然,他剛下車,就有一位六七十歲的大爺迎了過來收停車費。
舒杳無奈嘆了口氣,開始翻口袋看有沒有現金。
之前親眼見過,有的游客因為不願意給停車費,回來就發現車胎被人紮了,而畢竟還要在黎水長住,因為一點停車費得罪當地居民,更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但還沒找到現金,車外周景淮已經和大爺攀談了起來。
車門關著,舒杳聽不清倆人在聊什麽,但看大爺臉上的笑容,像是遇到了知音。
不一會兒,大爺拍拍周景淮的背,錢都沒收就轉走了。
舒杳:?
推門下車,好奇地問:“你和他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啊。”周景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得清風霽月,“大爺說我和他兒子長得像,讓我晚上去他家吃飯。”
“……”
回工作室的路上,看著前面頎長的影,舒杳問沉野:“你說我燒古木,能讓他現原形嗎?”
沉野:“什麽?”
“我以前看《搜神記》,裏面講斑狐修煉人,化為了書生,書生總角風流,潔白如玉,舉容止,顧盼生姿,我覺得後三句形容周總特別切。”
“這和古木有什麽關系?”
“書生和名士辯論,把名士說得啞口無言。名士惱怒,就用千年古木書生現出了原形。”
沉野突然轉了個,擋在面前,語調聽著有點怪氣:“你已經注意他一路了,要不把他微信號給你?”
“……”舒杳很本能地想起上次醉酒後誤發給他的表包。
果然每一次都是回旋鏢。
眨眨眼,平靜地說:“我本來就有。”
沉野瞇了瞇眼:“他是狐貍,那我呢?”
舒杳故意刺他:“你現在像小狗多一點。”
“嗯,我是小狗。”沉野作勢往前,“那小狗不高興了,可是要咬人的。”
舒杳想也沒想,擡手捂住了他的。
一瞬間,倆人都愣住了。
他的雙著的掌心,一眨眼,那眼神直勾勾的,讓舒杳不由覺得眼。
哦對。
小餅幹想吃什麽東西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回手,覺掌心一陣陣發燙。
“喂!你倆幹嘛呢?”周景淮發現倆人遲遲沒有跟上來,轉扯著嗓子問。
一些流竄在倆人之間若若現的東西,突然被破,消散在空氣之中。
沉野暗暗咬牙。
到了園,周景淮幾乎沒有休息,就出去閑逛了。
舒杳拿著電熱水壺燒了開水,第五次看向牆上的鐘。
沉野終于忍不住問:“有人要來?”
舒杳點頭:“我跟你說過啊,恬恬介紹的那個學妹,黎穗。”
沉野怔了下才想起來,昨天的確說起過這件事。
就是這名字,怎麽有點兒耳?
沉野還沒細想,外頭響起啪啪啪的腳步聲,有道小的影卡著點跑了進來。
黎穗穿著一牛仔吊帶,裏面是白T恤,栗的長發盤松散的丸子頭,看起來元氣又可,微著,看了眼時間,如釋重負:“還好還好,沒遲到。”
舒杳朝禮貌地笑了笑:“你好,你是黎穗嗎?我是舒杳。”
“我知道,恬恬學姐讓我喊你杳杳姐就好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看哎。”黎穗笑起來,有兩個可的梨渦,話得舒杳找不到空話,“我之前兼職做過直播助理,視頻剪輯這一塊也很練的。”
“真的嗎?”舒杳欣喜道,“除了直播以外,我還想剪輯一些制作過程的科普vlog,放到視頻網站上,你也可以幫忙嗎?”
“當然可以!什麽x音、c站,我們都可以發上去。”黎穗一口應下,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哎?這位是……”
經過幾天的培訓,舒杳隨口就來:“這位是我老公。”
“原來是姐夫啊!”黎穗在陌生男人面前,顯得拘束不,恭敬地鞠了一躬,“姐夫好!”
沉野臉上沒什麽表,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舒杳替他解釋道:“你別介意啊,他格就是比較冷淡。”
“沒事沒事。”黎穗笑著擺手,“男人就是冷淡點好,不像有些男人,看著人模狗樣,見誰都笑瞇瞇的,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沉野不知想到什麽,突然笑了一聲。
與此同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意味深長的調侃:
“喲,點我呢?”
*
黎穗整個人都定住了,遲遲沒有回頭。
周景淮搖著一把不知道從哪個紀念品商店買來的折扇,悠閑地踱到了黎穗邊,頗有點古代風流書生的味道。
他側著子,目聚焦在黎穗繃的小臉上,臉上帶著一抹笑。
“這位……有點眼啊?”
黎穗沉默片刻,臉上綻放出了比剛才更燦爛的笑容:“哎呀!哥,好久不見,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周景淮收了笑,嚴肅得讓舒杳覺得有些陌生。
黎穗雙手揪著牛仔的吊帶,看起來有點張:“我、我實習啊,我以後是杳杳姐的直播助理。”
“一個人跑到這人生地不的地方實習?我爸媽沒說什麽?”
黎穗張了張,卻最終沒說話,垂下了腦袋。
周景淮恍然大悟:“哦~敢一點沒和他們提是吧?”
黎穗低聲嘟囔:“我都多大了,沒必要事事都報告吧。”
周景淮冷笑一聲,看向一旁不得買幾袋瓜子前排圍觀的倆人:“這小孩兒我先帶走了,實習的事——”
黎穗一下跳了起來:“我很喜歡這份實習!你別想使絆子!”
周景淮按著腦袋把了下去,跟五指山著孫猴子似的:“出一份實習合同,我看過沒問題,再讓跟你簽。”
舒杳聽得一愣一愣。
一直到倆人吵著出了門,才反應過來問沉野:“我想問一個問題。”
沉野坐在太師椅上,右手搭著椅背,雙敞開,悠閑的姿態:“不是親兄妹。”
“不是。”舒杳問,“他把車開走了,那你等會兒怎麽回去?”
沉野:“……”
沉野這人是這樣的,既來之,則安之,既安之,則不要臉之。
所以在得知家裏司機沒空來接,舒杳說幫他打車的時候,大爺扔下一句他對公共座椅過敏,就躺搖椅上睡過去了。
舒杳想著,反正都一起住了好幾晚了,再多一晚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沒再多說什麽。
設計圖臨近完,已經是傍晚。
坐太久了,腰又酸又,跟機關節沒潤油似的,了個懶腰,看向不遠搖椅上的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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