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冉走上前,雙手背在后,微微傾靠近他,眸明澈,含著笑意,“你怎麼下來這麼慢,我等你好久。”
“我……”他嗓音喑啞,似乎在制著什麼緒,“找我什麼事?”
“今天天氣很好,”說,“我們去散步吧。”
“散步?”
“嗯,散步,你陪我,或者我陪你。”
段煦沉默了兩秒,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發現自己幾乎快要失去拒絕的能力。
“好。”
他們在校園里并肩而行,步調意外的同頻,樹葉的影子和他們的影子疊糾纏,難舍難分。
沒有目的地,走到哪算哪,速度不算快,想說話了就說兩句,不想說了就安安靜靜的,聽風過,聽鳥鳴,聽遠若若現的談話,聽彼此漫不經心的腳步。
為了散步而散步,是最自在的。
他們停在了一棵香樟樹下,剛好有一個矮矮的石凳,郁冉便坐下歇會。
枝葉繁茂,蒼翠盎然,片的日被細篩選,從隙間抖落,宛若點點碎銀,煞是好看。
郁冉抱膝安坐,說話時會仰起頭,風吹過的時候,影斑駁在臉上微微晃。
此刻的,竟比日灼眼,不可直視。
段煦不聲地移開眼,“剛剛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我說,快高考了,你會不會張?”
“不會,我了解自己的水平。”他說。
“希我到時候也能像你一樣有信心。”
“你的名次已經越來越靠前了,相信你到時候會更有把握。”
郁冉眨了眨眼,“你怎麼知道我的名次?”
段煦頓了一下,“程可薇和我說過。”
程可薇確實說過,說郁冉績變化跟瘋了似的,但也只是提了一,更接近于吐槽。
可在那之后,每一次考完試,段煦都會去高二樓下的公示板,看到的名字出現得越來越靠前,他總是為到高興。
郁冉沒多想,現在只覺得石凳太矮,坐著不舒服,才這麼一會,都有點麻了。
郁冉抬手,“扶一下。”
段煦低頭,的手修潔勻稱,只在中指上有微微凸起的繭,是長期寫字留下的痕跡。
他指尖了,卻不見作。
郁冉等了片刻,自顧自地笑了下,準備放手。
下一刻,段煦忽然握住了的手,就像握住了極易丟失的珍寶,用了些力氣,穩穩當當的,但不會弄疼。
掌心相,他掌心里的溫熱,正一寸寸過渡給。
郁冉直直著他,一時忘了起。
青春,午后,,年。
風自東南來。
段煦結滾了下,“我扶你起來。”
郁冉回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順勢往前一步,距離他很近很近。
手還牽著。
段煦張開手,郁冉卻沒有松開,而是順勢穿過他的指,輕輕扣住。
“郁冉……”
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喚的名字。
郁冉笑了下,有點俏皮,像是捉弄得逞,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手。
“你的手,總是很冷。”他說。
“是麼?我還以為是你的手太暖和了。”
郁冉不以為意,這副的質,通過鍛煉已經有所改善了,天生手冷也沒辦法。
“對了,”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蛋大小的件,“這個送給你,恭喜你順利出院。”
是一個黑白掛件,足球樣式,有點茸茸的,很致,不像流水線做出來的。
“可能有點簡陋,我盡量弄好看了,”
段煦接過,輕輕表面,生怕弄壞了一樣,“這是你做的?”
“嗯,就前兩天的。”
“……?”段煦聞所未聞。
郁冉看他一臉茫然,解釋道:“就是羊氈啊,算是我為數不多的興趣吧,生氣的時候我就化容嬤嬤,拿針,又能解氣,又能做出好看的手工品,一舉兩得。”
段煦垂眸,之前果然是生他氣了。
即使這樣,還是坐在了書桌前,將所有愫凝在細針尖,一針一針,填實心意。
他要如何才能不心……
“你的手藝很好,”他說,“謝謝。”
“不客氣,現在食堂人應該不多了,我們去吃飯吧。”
“好。”
他們在西食堂一樓點了兩份鐵板飯,滋啦滋啦冒著香氣,郁冉迫不及待用勺子拌勻開吃。
郁冉一口接著一口,段煦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道:“你吃慢一點。”
郁冉里還塞著米飯,嚼吧嚼吧咽下去,“怎麼啦?”
“你沒發現你吃得太快了嗎?”
郁冉看了眼自己的盤子,空了一半,而段煦才吃了幾口。
“好像是有點,不過我習慣這個速度了。”
段煦沉默了下,溫聲說:“這樣對胃不好。”
之前沒人這樣提醒過郁冉,有點訝異,但很快,涓涓暖意融心田,笑著說:“那我以后吃慢點。”
慢慢悠悠挖起一勺,塞進里,有意嚼得很慢,兩頰微微鼓起,看起來溫吞又可。
段煦眼神不由自主變得和。
好像只會在他面前這樣。
旁邊經過兩個人,有一個人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又退了回來。
“你們倆……”
魏莎莎把臉湊到兩人中間,大為震驚。
“學姐好。”郁冉大大方方打招呼。
“你好,”魏莎莎豎起大拇指,“厲害。”
萬簡也走了過來,看到郁冉和段煦坐一起吃飯,也是意外,但沒表現得那麼明顯。
他把魏莎莎突兀的大拇指扳了回去,“走了。”
回教學樓的路上,魏莎莎拍了拍萬簡肩膀,一臉痛惜,“別太難過,輸給段煦不冤。”
“我一點也不難過,今天我高興的。”
魏莎莎搖頭,“給孩子氣得都說胡話了。”
“沒有說胡話,”萬簡認真道,“我和郁冉只是普通朋友。莎莎,別再點鴛鴦譜了,你沒發現你磕一對錯一對嗎?”
魏莎莎:???
好扎心……
程可薇在月底出院了,比預期的恢復速度要快,來到了姜棠要求的見面地點——材室。
來到這里以后,才發現,自己多有些抵,伴隨著深深的無力。
不堪回首那樣的自己,像是一段被奪舍的過往,想拿把刀把其中牽扯斬個干凈,但又只能看著事實板上釘釘,任由回憶鞭笞。
姜棠在材室隨意走著,過一跳繩,“我記得當時你用它過我。”
程可薇心頭一,口而出:“對不起。”
姜棠又走了兩步,撿起腳邊一個籃球,“你還把球拍我臉上,說我喜歡看籃球,讓我看個夠。”
“對不起。”
姜棠四搜尋,從角落里撿起來一個桶,“當時這里面是有冰水的,足足倒了三桶呢。”
“……對不起。”
“你甚至,還想找人把我……”姜棠說不下去了。
程可薇絕地閉上眼,聲音微,“對、對不起……”
姜棠吸了口氣,眨眼讓淚花快速散去,眼中憎恨卻怎麼都消解不了,半晌才平復下來。
“只會這一句,我該回點什麼,‘沒關系’嗎?”
程可薇眼中同樣有淚,“不……”
看到程可薇這副模樣,姜棠又是厭惡,又是茫然,像是一拳打在發了霉的棉花上。
“我今天不是來和你敘舊的,程可薇,我累了,如果你真想做點什麼,我告訴你怎麼做。”
程可薇掀開眼皮,升起一亮,“怎麼做?”
“我要你在此后的所有時間,所有地點,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和我姜棠沒有半點集,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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