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幸第二天醒的很早,昨天外婆短暫的清醒,讓有種久違的心安和踏實。
晚上回家就做了個夢,夢見外婆的手很功,終于接外婆出院回家。
外婆像以前一樣坐在客廳的床邊戴著眼鏡做的那些玻璃。
還把樓崇帶回家給外婆看,外婆在夢里夸樓崇。
醒來的時候黎幸在床上坐了很久,夢里的開心如水般褪去,只覺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睡下白皙脖頸位置墜著跟銀項鏈,那枚藍的玻璃戒指冰涼的著心臟的位置。
手了戒指。
其實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只是想要留下這枚戒指,不能戴在無名指上也要戴在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掀開被子下床,看了眼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樓崇沒有聯系。
今天就是他們合約的最后一天,過了今天,跟樓崇就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
黎幸沒吃早餐直接去了醫院,昨天離開的時候答應外婆今天會給帶吃的芒果,不過也不知道外婆今天還認不認識自己。
黎幸直接在醫院對面的進口生鮮超市買的芒果,挑選了價格最貴的那一欄,只買了七個,花了將近兩百多。
付完錢拎著東西出來,外面的天有些沉,看起來像要下雨。
黎幸往馬路對面走,沒走幾步原本裝的好好的芒果一個個忽然從袋子里滾了出來,掉了一地。
黎幸微微怔了下,彎腰準備去撿,右眼皮也跟著狠狠地跳了跳。
撿起腳邊的芒果,兜里的手機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鈴聲刺耳尖銳。
是護工阿姨打過來的電話。
屏幕上紅的來電顯示拼命的跳著,黎幸看著手機,心底忽然升出一不太好的預,甚至有種不敢接電話的覺。
穩了穩心神,撿起芒果放進袋子里,接通電話,語氣鎮定道,
“喂,陳阿姨,怎……”
話還沒說完,手機那頭傳來哭聲,護工阿姨張惶無錯的聲音響起,
“小黎,你趕來醫院,老太太……老太太出事了……”
黎幸愣住,覺耳邊的聲音瞬間變得嗡鳴,視線也有些失焦。
掛斷電話,再也來不及管掉了一地的芒果,抬步往醫院方向跑過去。
上午醫院人多,一路逆著人流到三樓的病房。
護工阿姨站在病房門口六神無主的來回踱步,一看見黎幸立刻一把抓住,
“小黎。”
黎幸來不及管其他的,只往病房門口走,病房的門閉著,里面是正在搶救的醫生和護士,外婆沒有生氣的躺在床上,像一片老舊的薄紙一樣隨著心臟起搏而上上下下。
黎幸強忍著心涌起的惶恐和無措,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轉頭問護工阿姨,
“怎麼回事,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昨天離開醫院的時候還跟外婆說話了,還說會給買芒果。
護工阿姨心疼的看著,也有些不忍,“是早上發現的,早上我過來照常給老太太送早餐,怎麼都沒醒……立刻了醫生。”
黎幸沒說話,隔著病房的玻璃門看著里面的況,盡量說服自己沒事,沒事的,外婆肯定不會有事的。
外婆不會拋下一個人……
病房門打開,醫生護士從里面出來,黎幸立刻迎上去,
“我外婆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神嚴肅,開口道,
“得馬上做手,不能再拖了,腫瘤已經迫到腦神經嚴重影響病人清醒的狀況,如果不盡快手后面應該只能像植人躺在病床上。”
黎幸愣了下,幾乎是立刻下意識的開口,
“手,我同意手,可以簽字,我錢攢夠了,求求您醫生,救救。”
盡量克制著,但緒已經有些激,醫生拿開抓住袖的手,安道,
“章士的手是靳副主任負責的,他現在人還在國外流,得等他回國。”
黎幸恍若清醒,對靳詞。
靳詞才是主治醫生,外婆的手只有他能做。
“小黎啊。”護工阿姨看著的狀態有些擔心。
黎幸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轉頭拿起手機,給靳詞撥過去電話。
第一遍,沒有人接聽。
第二遍,依舊沒有人。
第三遍……第四遍……
快接電話啊,快接電話!
黎幸抓著手機,只覺整個人幾乎完全無法完心跳和呼吸,被一恐懼包裹著。
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能想。
只知道不能失去外婆。
電話一遍又一遍的撥過去,不知道撥了多遍,那邊始終無人接聽。
黎幸腦子里已經裝不下其他任何東西,只有一個固執的念頭,那就是讓靳詞接電話。
現在只有他能救外婆了。
護工阿姨只旁邊看著也跟著一起焦心,忍不住開口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安。
這些年幾乎是看著黎幸一個小姑娘是怎麼辛苦賺錢照顧老太太的,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只有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
電話始終沒有 辦法接通。
黎幸完全不知所措,發現自己好像任何辦法都沒有。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黎幸六神無主,腦海里只蹦出來一個人的名字。
樓崇。
可以找樓崇。
可是他會幫嗎?
合約馬上到期了,前兩天才拒絕了他。
他憑什麼幫?
腦海里思緒萬千,黎幸拿出手機,手指抖的翻開通訊錄,找到樓崇的電話,手撥了過去。
那邊只響了兩聲,很快電話接通,樓崇冷淡平靜的聲音響起,
‘喂?“
黎幸聽著他的聲音,抓著手機,像抓住最后的希,
“樓崇,是我。”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語調依舊有些抖。
“嗯,我知道。”電話那邊樓崇語氣平靜,帶著幾分疏冷的淡漠,并不怎麼說話,像只等開口。
黎幸心臟像被手掌攥,有些難以言喻的,但還是開口,
“外婆出事了,你能幫幫我嗎?”
說完閉上眼睛,等待那邊任何的結果。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幾乎以為已經無。
下一刻,聽見似乎有車鑰匙的聲音,樓崇聲音傳來,
“在醫院?我馬上過來。”
——
黎幸坐在醫院的長廊上,半個小時前外婆已經被推進了重癥監護室。
護工阿姨站旁邊陪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黎幸手肘撐在膝蓋上,低著頭,整個以一種包裹的姿勢將自己完全擋住。
重癥監護室的走廊空曠寂靜,樓道的風穿過來夾雜著刺骨的涼意。
明明是夏天,但卻這樣冷。
黎幸仿佛毫覺不到一般,只是的握著手掌心,白皙手背上能看見因為用力而筋骨凸起的脈絡線條。
跟前響起腳步聲,大步朝著長椅的方向邁過來。
視線里出現一雙黑白相間的品牌限量款球鞋,上面印著字母logo。
抬頭,視線對上樓崇漆黑平靜的眼。
樓崇穿著件黑的沖鋒,黑外套上有些深,他頭發也有些,像是淋過雨,帶著一漉漉的冷意,手上拎著一只包裝袋。
他沒有說話,只沉默地看了兩秒,將手里拎著的袋子擱在一旁的長椅上,彎下腰,在黎幸跟前蹲下,視線跟平視。
黎幸看著他,手掌心依舊攥的很,掌心很痛,但只有這樣才能稍微讓自己好過一些,
“外面下雨了嗎?”
強行出一笑意,假裝無視發生一般開口問道。
樓崇看著,手撥開額前的發,盯著的眼睛,點頭淡道,
“嗯,下大雨了。”
黎幸覺自己笑容有些僵,不知道要說什麼。
樓崇看兩秒,下外面的沖鋒,披在肩膀上。
早上過來的時候溫度還沒下降,上只穿了件很薄的T恤。
沖鋒上帶著他的溫,讓有些回暖。
樓崇沒有說話,只再度蹲在跟前,低眸,手牽起的手,一一耐心的掰開的手指,將攥的掌心打開。
燈下,白皙的手掌心一片模糊。
他低頭,視線在上面停留了兩秒,抬眸看,神很平靜,問,
“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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