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許不是很明白他那一瞬的怔忡因何而起。

是覺得不應該出現在這里，還是覺得不應該看見施妍被拖走的那一幕？

然而很快，江暮沉就收回了落在上的視線，冷了臉，周氣場寒涼。

周圍早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好像是江暮沉的人，來找江暮沉鬧，沒想到誤傷了燕時予。”

“好像還是個小明星吧？這是瘋了嗎，連自己前途都不要啦？”

“江暮沉是什麼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的主，跟他鬧，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當初跟他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是什麼人啊，怎麼這麼看不開呢……”

正討論得熱鬧，忽然有人“噓”了一聲。

大概是察覺到了棠許的存在，一群人匆匆移換了位置。

他們大概無論如何都想不出，施妍一個小有名氣的藝人為什麼會這麼失控，棠許心里卻比他們要清楚一些。

因為知道，施妍曾經懷過孕。

那時候，將腹中的孩子視作最大的籌碼，試圖讓棠許讓出江太太的位置。

可見有多重視那個孩子。

可是現在，孩子沒了。

棠許并不清楚事的全貌。

除了燕時予，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施妍懷孕的事。

所以，江暮沉知不知道、什麼時候知道、孩子又是什麼時候沒有的，一無所知。

雖無過程，事件的結局卻已經擺在眼前。

無論如何，施妍變這個樣子，就是跟那個孩子有關。

可是那個男人，又何曾到毫影響？

反倒是燕時予……

棠許轉開臉，卻正對上段思危探究的視線。

沒心做表管理，段思危倒是很興趣的樣子，“你這是為了誰呢？”

棠許面容微冷，沒有回答。

段思危笑了一聲，低了聲音道：“今天也是趕巧，事跟江暮沉有關，可真是萬幸啊。”

言下之意，若不是因為江暮沉，這樣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太過明顯了。

此刻棠許心里原本作一團，聽到他這句話，才一點點地靜了下來。

江暮沉和施妍的事，從前不在乎，今天同樣不在乎。

只是有一點為施妍到悲涼。

更多的，是關于燕時予。

從聽到事件跟他相關開始，就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而此刻，也恰如段思危所言，不過是借題發揮。

別人都以為是因為江暮沉的風流事，可是，段思危知道是為什麼。

自己也知道。

棠許忽然有些不過氣來。

段思危依舊端著一杯酒，用旁人看來幸災樂禍的神，低聲跟說著話：“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被家里制裁了，他們居然開始我回去相親——”

棠許轉頭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檔子事。

“多可笑啊。”他瞥了一眼，“哪個好人家的姑娘能看得上我這種人呢？”

只這一句，棠許便知道他想說什麼。

;“多謝你提醒。”說，“我以后會小心注意，不會再越界了。”

段思危依舊只是笑了一聲，跟了杯，“我只是吐槽自己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說完這句，他轉就匯了別人的圈子。

而棠許很快收拾了心，借著這一波關注，繼續派發自己的名片。

人們照舊是喜歡看熱鬧的。

江暮沉、江暮沉的人、正在跟江暮沉打離婚司的妻子……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事件，這樣的三角關系，人人都想吃一波新鮮的瓜。

因此，原本不怎麼關注的棠許，被拉進一個又一個小圈子，聽著人們旁敲側擊的打聽。

可惜，這個無趣的準前妻，一門心思都放在推銷自己那間小破貨運公司上，注定只能讓大家失。

因著這個突發事件，江暮沉沒有在現場待多久。

跟幾個關系較好的重要人士打過招呼之后，江暮沉便準備離開。

離開之時，燕時予正好重新步會場。

他手上的傷做了包扎理，上的服也已經換了一套，仍舊是一派從容姿態。

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去而復返。

畢竟他都已經過面了，又了傷，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場合，以他的份，實在是沒必要勉強自己待在這里。

江暮沉同樣沒想到他還會再回來。

兩個人迎面相遇，同時頓住腳步。

江暮沉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包扎，眸依舊清冷，“燕先生不用去醫院理傷口嗎？”

“不是什麼嚴重的傷，簡單理即可。”燕時予淡淡一笑，并未多看自己的手一眼，“這就要走了嗎？”

外人面前，兩人到底是親戚。

江暮沉一聲“燕先生”，將距離拉開到極致，燕時予卻并未計較。

“是，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江暮沉說著抱歉的話，神和語調卻依然冷，“改天有時間，再找機會向燕先生賠罪。”

“小事而已，我不在意。”燕時予說。

簡單幾句，便算是流完了。

一進一出的兩個人，卻依舊相對而立，誰都不曾避讓。

從份關系到事件，終究是江暮沉于下風。

最終，他冷著臉，微微側了，讓燕時予先過。

燕時予略略一點頭，不再客氣，重新步會場。

江暮沉眸愈發森冷，再未朝會場里多看一眼，徑直轉頭離開了。

燕時予回到人群之中，以葉含章為首的眾人都十分關心他的傷勢，多番叮囑，也不再讓他喝酒。

燕時予在人群之中，偶一抬頭，看見棠許穿梭在人群中的影。

明明所有人都把八卦寫在了臉上，卻像是毫未到先前那件事的影響，很認真地跟人聊著什麼，聽得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無語。

燕時予很快收回了視線。

又過了沒多久，燕時予再度抬眸，于人群之中搜索那抹悉的影。

將整個會場都看了一遍，卻再沒看見棠許。

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離開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就離開了。

……

燕時予在會場一直待到了晚宴結束。

敲開景灣的門時，棠許著眼睛，一臉困倦地來開門，勾起一個程式化的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