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在他們離開揚州之前，卻是先收到了一封來自侯府的家書。

戚聞淵蹙著眉頭將那封信看完。

珈寧抿了一口熱茶，疑地看向戚聞淵。

這人有這樣緒外的時候。

戚聞淵也不避著，徑直將家書推到前。

珈寧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

原是戚聞泓在京城中闖了禍。

煩人。

死矮子果然是個煩人。

打擾他們舒心的日子，真是煩人得很！

第66章

戚聞泓又離家出走了， 還惹出了事來。

自戚聞泓回府之后，萬氏便張羅著重新為他尋一樁婚事。

起初，戚聞泓用“我如今年歲也不大， 還想專心讀書，也多陪陪家中人”之類話搪塞了過去。

他可不想這樣早婚， 他還想再多玩些日子。

戚聞泓說話時都掛著笑， 萬氏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某日， 萬氏與一位相談甚好的夫人去茶樓飲茶時，正好撞見了懷中抱著一面生子的戚聞泓。

本該在書院中讀書的戚聞泓。

那夫人當即黑了臉， 扔下一句“家中尚還有事”便轉走了， 徒留萬氏對著尚還冒著熱氣的茶碗尷尬。

萬氏忍著因尷尬而生起的燥熱之意住戚聞泓。

戚聞泓仍像往日那般為自己開。

他先是說這子如何如何，復又說自己近日讀書實在是太累了，便跟著同窗一道外出放松放松。

他皮子利索， 一開口便尋了三五個理由。

萬氏先是憤怒。

是這姑娘的錯，是戚聞泓那些同窗的錯， 是給戚聞泓選這間書院的戚聞淵錯……

看向戚聞泓旁那雙瞳剪水的。

果真如此嗎？

戚聞泓還在說個不停， 萬氏卻忽然回過神來。

被慣數十年的小兒子，其實早已了一個只會說漂亮話、卻擔不起半點事的孬種。

他甚至將責任推給這樣一個弱的小姑娘。

他口口聲聲說什麼要讀書、要孝順長輩， 其實呢……

他如今也快十八歲了， 卻毫無建樹，亦未寫出過什麼驚艷的詩賦。

所謂的孝順長輩， 似乎也只是流于表面。

其實早就知曉的。

在戚聞泓逃婚的時候。

又或者更早之前。

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對而已。

萬氏有些失，但也清楚這是自己縱出來的。

父母早就提醒過自己， 慣子如殺子，可卻一直覺得自己這算不得什麼的。

沒有再多說， 只是讓戚聞泓跟一道回府。

甚至當日夜里，在想清楚該如何掰正這個兒子之前， 都沒有去責罵戚聞泓。

哪知戚聞泓又連夜跑了。

得了消息之后，萬氏與永寧侯面面相覷，俱都長嘆了一口氣。

這還沒完。

又過了兩日，有人尋到永寧侯府上，說戚聞泓與人斗毆，傷了貴人。

還扯出當初換親的事。

萬氏：……

不過換親這事只流傳了不到兩日便被人了下去。

甚至還重新傳出些戚聞淵與珈寧舉案齊眉、乃是天賜良緣的佳話。

至此，就因著戚聞泓這幾日鬧出來的事，侯府面掃地。

萬氏這才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兒子。

以前總覺得他是掃把星。

因著長有序，他得了世子之位，可卻總不在乎他，只每日冷臉督促他要撐起侯府的門楣。

他確實做到了，且還做得極好。

前些日子還聽旁的夫人說起，戚聞淵此去揚州，將差事辦得極漂亮，等回京之后，只怕又要升了。

萬氏無言地看向永寧侯。

永寧侯亦嘆了口氣，也怪他，這些年來一直都有手子之事。

永寧侯道：“先把那蠢貨尋回來，按家法罰了，再讓他親自登門負荊請罪。”

之前戚聞泓逃婚之時，他沒說要責罰戚聞泓，無非就是因為戚聞淵接下了那樁婚事，且也與謝家夫人談妥，京中并未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現如今戚聞泓惹得侯府丟人，他可不會再在乎什麼子不子的，他只在乎自己的面子。

到底是偏寵了這樣多年的子，雖是已經認清他的本，但在聽到家法二字時，萬氏仍是了子。

永寧侯冷聲道：“夫人還想繼續錯下去嗎？”

萬氏啞然，終是長嘆了一口氣。

冤孽啊。

當初長子因病夭折，便怪罪好好長大的次子，從此對他冷眼相待。

后來又有了子，更是刻意對戚聞泓好，甚至帶了幾分演給戚聞淵看的心思。

再往后，戚聞淵越是才學出眾，越是心中不滿、故意挑刺……

最終慣壞了子。

也讓次子養了一副冷肅的子。

至于永寧侯，他雖并未相信過侯夫人口中的災星之說，甚至在戚聞淵才華顯之后便上書請封世子。但這些年來，他也始終不愿親近這個孩子。

他冷眼旁觀著妻子偏寵子，直至子逃婚，再至子傷人、丟了侯府的臉面。

最終使得他一把年紀了，還要被人議論教子無方。

……

當然，家書上并沒有寫得那樣細。

家書上只說府上長輩想著戚聞泓要議親了，不能再縱著他想去哪就去哪、甚至惹出子來，打算嚴格些管教他。

又問戚聞淵是否能幫著尋幾位夫子。

戚聞淵冷笑一聲。

父親與母親終于對三弟失了？

似乎也算不上。

他雖在揚州，但并不代表京中的事他就一無所知。

父親與母親仍不愿對他和盤托出。

珈寧拽了拽戚聞淵的袖：“所以……這是什麼意思？三弟也不是頭一回離家出走了，之前不也沒罰他？”

戚聞淵斂眉：“抱歉。”

他只想著戚聞泓那樣的子，無需他出手，遲早會吃虧。

一邊是偏寵弟的母親，一邊是他新婚的妻子。他選擇了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戚聞泓逃責罰。

珈寧抿：“也不是你的錯……”

本想說都過去了，如今也算是上錯花轎嫁對郎，但多還是有幾分委屈。

戚聞淵道：“在府上尋個夫子也不是辦法，京中的玩樂眾多，不適合讀書。”

“待我回京后，會將他送去一偏寂的莊子。莊子上會有人管教他的。”

嚴苛的夫子，并不難尋。

珈寧一愣：“侯爺和侯夫人那邊……”

戚聞淵面坦然：“我這也是按他們說的做。”

他們就算不滿，又能如何呢？

無非就是對他再冷淡些罷了。

曾經，他希他們能來水華居中看看他。

但如今，水華居已經等到了該等的人。

時，他們說他無趣，那他便不再與他們一道出府游玩，不掃他們的興致。

他們要讓他撐起侯府的未來，那他便苦讀詩書，朝后亦醉心公事。

又因著無人教他，他做出過一些讓人理解不了的事、定下過一些矯枉過正的規矩。

這讓他離眾人愈來愈遠。

那時的他在窄窄的石橋上試探著前行。

怕行得太慢。

也怕跌水中。

但如今……

他看向珈寧。

如水的杏眸將他穩穩拖住。

這才是他要攜手一生的人。

珈寧將家書推回戚聞淵那冊，幾開口。

戚聞淵：“夫人可是還有什麼要說的？”

珈寧搖搖頭。

想問，分明都是侯府的孩子，為何戚聞泓被縱容至此，戚聞淵卻全然不同。

但思量一番，終究還是作罷。

珈寧道：“我先去沐浴了，世子也早些歇息。”

戚聞淵頷首應了。

待珈寧的影消失在屏風之后，他方才收回了目，重新打量起那封家書。

家書中雖并未提到，但他猜測，此次父親定是怒極。

思及此，他在回信中寫：都是因為之前逃婚之事輕輕揭過，方才會有此次之事，一并依家規罰了罷。

-

珈寧與戚聞淵的除夕是在回程路上的一小鎮中過的。

已是冬日，自是無法再行水路，因而此次北上乃是走的陸路。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燈籠，起了窗花。

鎮子上落了雪，皚皚的白與明艷的紅相輝映。

除夕這日，珈寧特意起了個大早，拉著總算得閑的戚聞淵去一空地上玩雪。

戚聞淵沒再如往日那般站在一邊看著。

他了個不太實的雪團，輕輕砸向裹著絳紅牡丹花紋斗篷的珈寧。

那雪團只飛出了四五步的距離便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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