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麼將段紅殷的尸運到小區里面的？”想著在金小區發現的那個，楊一問道。

“從里運進去的啊，”提到段紅殷，莫津臉上掩飾不住的嫌棄和不耐，言語中毫沒有任何的后悔之意，“那段紅殷太胖了，害得我花了老半天才將勉強從那個里面塞進去。”

“我先和莫津一起將段紅殷的尸放在口，之后我一個人回到了保安室，跟睡眼惺忪的陳元與打了聲招呼，便趕忙向那個角落走了過去。”李井山至今還記著那天他有多麼的慌張，就連陳元與睡夢中的呼嚕聲，都讓李井山冷汗瞬間布滿全。

盡管如此，李井山還是靠著腦海里對監控的記憶，連跌帶撞地跑到了口附近，然后和莫津兩人合伙將段紅殷給扯了進來。

段紅殷逐漸嚴重的尸僵，讓李井山和莫津花了不功夫，以至于兩人在將尸拽進去時花費的時間太多。李井山怕陳元與睡醒會出來找他，導致在還原現場的時候只是匆匆了事，都沒有發現段紅殷的一只腳在了草叢外面。

“那趙利國呢？趙利國是你刺殺的嗎？”此時的莫津坐在桌子對面，眼神清澈，表無辜，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綿羊，可隨著對莫津的審問加深，楊一深深地清楚，在審問中不時流出的嗜的眼神的莫津，才是帶有的、真正的莫津。

“只能說趙利國太笨了。被一個‘素未謀面’的買家唬的團團轉，而且我只是把我的口罩摘了下來，他就愣在了原地。這不怪我殺他啊，是他自己給我機會的。”

“如果你不是一早就有了殺趙利國的心，趙利國愣了下又有什麼關系？”剛才從一開始的坦誠，倒顯得現在莫津有點矯。

“是啊，早就想殺他了。我只恨沒能將刀子得更深一些，即使我知道他活不了了。”莫津的手慢慢握拳手，正不自然地抖著。好像說話間又回到了那個下午，那個用勁全力量將刀子狠狠切趙利國的瞬間。

興、慌張、激一時從四面八方將莫津淹沒在了那個小小的出租房里。

終于，親手將那些畜生一個個都了結了。

這麼多年的噩夢，該畫上句號了。

可是。

“可是，你沒想到你已經被警察給盯上了，甚至他們正在村里找你。在聽到隔壁大爺和他家兒子的對話之后，你趕忙將自己從興的狀態中離了出來，然后將自己上的服以及趙利國口的刀收了起來，慌忙地將東西越過墻頭扔在了隔壁家大爺的豬圈里。”

“莫津，你很聰明但又太笨了。黑人越墻而逃的事從始至終只有你一人在說，并且你家墻上并沒有人翻越的痕跡。你說我們應該是相信你，還是相信事實。”

說話間楊一放在桌邊的手機亮了一下，看清上面的容后，楊一愣了一下，隨即將那條信息推在了齊哲的面前。

“就算我們相信你，也有人會指證你。”楊一順著剛才的話繼續說著。

“什麼意思？”莫津敏地將頭轉向楊一，語氣驟然變得冰冷，“李井山？他指證我？”

“你知道的，我說的不是李井山。”

……

“不可能！！！”短暫的沉默之后必定會迎來暴風雨式的席卷，莫津的臉在瞬間憋得通紅，兩只眼睛里充滿了淚水，可還是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來，兩滴飽滿的淚水就像是莫津最后的尊嚴強搭在睫上，看似沉重而虛無、倔強、搖搖墜……

“莫津，你自以為的報復，只不過是建立在支自己的基礎上的。就算今日你的罪行沒有被揭，有一天，你也會變第二個趙利國，第二個段紅殷。”

“我不在乎！我在從籌劃這一切的那刻開始，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我甚至可以拋棄我的家人，不，從我被段紅殷帶走的那一刻起，我就死了。我死了，我沒有家人，我就只是一個被仇恨支撐孤魂野鬼，一無所有。”諾大的審訊室里，傾間，充滿了莫津撕心裂肺的不甘心。

此時，也只恨不是孤魂野鬼。

“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半晌之后，莫津抬起哭腫的雙眼對楊一和齊哲說道，嗓音又啞又。

楊一坐在這里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沖莫津點了點頭后，便和齊哲一同向門口走去。

“楊一姐。”就在楊一想要按下把手的時候，突然聽莫津自己道，“我之所以說‘對不起’，是因為我騙了你。”說完莫津便將頭轉了過去，不再看楊一一眼。

看著莫津抖的后背，楊一忽然明白了莫津話語中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原來莫津在楊一家留宿的那個晚上，莫津莫名其妙的對不起，不是因為覺得留宿打擾了楊一，而是莫津在對自己向楊一說話而到歉疚。

事到如今，楊一覺得莫津并沒有對自己做錯什麼，也不必說對不起，只覺得莫津應該對自己說一聲對不起而已。

“走吧。”說話間楊一以為自己神恍惚，回頭才發現是旁邊的齊哲正看著。

“走吧。”就在楊一茫然地盯著齊哲的時候，只聽齊哲又說了一遍。

從齊哲的眼神里，楊一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案件已經結束，不管這個案子中到底有多人是不由己，有多人本不應該，有多人罪有應得，但……但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曾經的行為負責，而他們的職責在抓住罪犯的那一刻起，便已從案件離。

“恩，走吧。”楊一沖齊哲笑了一下，按下把手，從門外走了出去。

從審訊室出來后和隔壁的同事打了聲招呼后，楊一終于迎來了這幾天唯一一次準點下班的機會。

“案子破了。”按照平時案子破了，楊一往往會覺心俱疲，可如今只是心平靜，甚至……甚至還能把辦公室的衛生給打掃一下，“你們都回去休息吧，今天能睡一個好覺了。”

這幾天組里的同事們各調查趙利國和段紅殷的人際關系，林景村排查，以及輔助涂縣失蹤案的調查，一個個早已胡子拉碴，疲憊不已。

同事們看著楊一毫沒有回家的意思，甚至還拿起來了放在墻角的掃帚，猶豫了下問道，“楊一姐，那個，你不回家嗎？”

“恩？”看大家一個個都疑地看著，楊一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掃帚，“沒事兒，你們先回，我收拾完就回去。”

看楊一已經自顧地開始收拾，同事們雖有疑問，但也耐不住疲憊，站在原地相互了一眼后，便匆匆趕回了家。

“你快回去吧。”楊一把手邊最后一組卷宗放進資料柜后，轉過看著旁邊的齊哲說道。

這是第三次催齊哲快回家，眼看齊哲的黑眼圈要掉在地上了，齊哲還是一不地幫著整理。看的楊一又急又氣，打算要是他再不聽自己的話，就不理他一個小時。

“你回去，我就回去。”又是悉的回答，楊一懷疑他們進了一個循環封閉的空間，要不是墻上的鐘表確實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的話。

……

“你本來就不開心，我要是走了，就只剩你一個人不開心了，不管怎麼說，我還能幫你分擔點。”齊哲看著楊一的臉不妙，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干脆直接閉乖乖地站在原地。

就像是一個做錯事，想要解釋卻不敢解釋的小孩。

“我沒有不高興。”聽到齊哲的話，楊一鎖柜門的手一頓，不自然地轉到了另外一面，有意地不去看齊哲的表。

“你瞎說……我都看到你回來的時候，一個人躲在角落里……”

“你才瞎說！我怎麼可能哭！我怎麼會哭，我楊一不會。”還不等齊哲的話說完，楊一就像是被踩了尾的貓，突然炸。

“……我記錯了，是我不開心。我……我被李井山氣著了，所以不開心。”求生告訴齊哲，他該改口了，但是腦子里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一時只覺得自己在胡言語，“所以楊一姐，送我回一下家好嘛，我一個人走夜路走點害怕。”

說完齊哲就傻在了原地。

！

什麼我一個人走夜路走點害怕！

就在齊哲絕地想他完了，他在楊一面前徹底失去男子氣概的時候，只聽一聲細小的笑聲從前面傳了過來，一下秒就看楊一扶著桌子，彎著腰笑個不停。

“不是吧，啊哈哈哈哈哈。”

“我……”齊哲急的臉通紅，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因為這話確確實實是他說出來的。

“我就是怕。”不知道是楊一的笑聲染了齊哲，還是齊哲注意到楊一許久沒有這麼開心了，便心下一沉，閉著眼睛沖楊一說道，“我就是怕，我不管，送我回家。”

反正都打掃完了，齊哲見機拉著楊一的胳膊就朝更室走了過去，“快換服，送我回家。”

楊一知道齊哲是在逗，可還是忍不住被齊哲的可言論給逗的哈哈大笑。就好像是消極的生活中突然出現的一點正能量，讓人忍不住地想要一直靠近。

“好啦好啦，這就去換服，站在這兒乖乖等我啊，齊小妹。”說道最后，楊一故意將那三個字拉長，看齊哲氣的不行的時候，楊一又欠揍地從更室里鉆了進去。

惹的齊哲站在原地又又惱。

但是看楊一又這麼高興的份上，齊哲站在原地撅了噘，便強制自己不去在乎這些令他害的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