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蓓一溜兒小跑,興沖沖來到喬大爺家時,院門兒閉,那對父子都不在家,沖左鄰右舍這一打聽,才知喬大爺帶著兒子“大壯”,吃過晚飯就出去遛彎了。
大抵是去了度假村里的老年活中心,那里有麻將、打乒乓的,晚上大院里放著《小蘋果》,大爺大媽都在那里跳廣場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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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約黃昏后,月上柳梢頭。
月中,漫步村道,兩旁小溪清澈流水潺潺,波迷離,遠離了車水馬龍的喧囂,以及堡壘似的大廈外墻一排排空調外機噴出的熱浪,沒有霓虹燈片兒閃眼,晚夏的小村,寧靜悠然,抬頭能看到最清晰的星空,最亮的星星。
涼風習習,夏夜里難得的一清涼爽快。
迎著晚風,步伐輕盈,下了村道,穿過一片田埂,老年活中心設立在畈中大莊、生態園邊上,平房大院,前門大敞。
錢蓓剛走到大門外,就聽到大院里放著音樂,可不是廣場舞神曲《小蘋果》,居然是帶勁兒十足的電子舞曲,年輕人哈的音樂,帶點兒最時尚的歐流行風。
站在門外,往大院里頭一瞅,錢蓓登時看得呆住——
大爺大媽在里頭圍小半圈,圈子里一道悉的影,觀小曲穿著今夏休閑服,黑炫酷,NIKE.DUNK板鞋,隨著勁舞曲音樂,熱力勁舞。
街舞、韓舞、現代舞、流行爵士舞,墨爾本曳步舞……編排著,融超帶勁的舞曲,舞姿勁超酷,年輕人耍帥放電必不可的最勁舞,要是有一撥在場,一準瘋狂打call,尖,嗨翻全場!
大爺大媽在旁只看得樂呵,觀小曲揮灑熱汗一曲舞畢,大院里響起掌聲,喬大爺不無得意:“這是我兒子!你們看到沒,才藝雙絕,說學逗唱樣樣拿手……”
“老喬,大壯跳支舞,咋扯到說學逗唱去了?你爺兒倆要來一段相聲逗哏?”大伙兒開懷朗笑。
“爸,我就是想出點汗,跳個舞渾筋骨都舒展了,人也放松了。”冒初愈,觀小曲想發發汗,好久沒跳舞了,這一跳還真是帶勁兒爽快。
“大壯,會跳《小蘋果》不?跟咱們這些老頭跳一支!”
“大壯,別理那些個糟老頭,陪大媽們跳跳排舞。”
喬大爺是這里的老人了,平日里有空就來找老朋友嘮嗑,對于這個新認的兒子“喬大壯”,多多的,大伙兒也從喬大爺里聽出些端倪來,知道這年輕小伙人不錯,和老喬將錯就錯了爺兒倆,這不就是天定的緣分嘛!
今兒個,好不容易大壯陪著老喬一道來,大爺們拉著小伙噓寒問暖,大媽們也搶著要大壯陪們跳跳廣場舞。
橫豎都是瞧著這小伙順眼,討大伙兒喜歡,一時,竟了搶手的香餑餑。
“爺爺,你、你們別、別拉我呀!”左右胳膊都被人拉住,左邊一隊人馬右邊一隊人馬,跟拔河似的,觀小曲覺自個兩只胳膊都要被拽長了,忙丟了個求助的眼神給喬大爺。
可這個當爹的兩眼不知瞄到哪里去了,沒顧得上給兒子解圍,反而指向大院前門那頭,口一句:“小曲兒啊,你快瞅瞅,那不是蓓蓓嗎?”
觀小曲扭頭一看:“隊友?”來都來了,傻站在門外做什麼?
“爺爺、大叔大嬸,我朋友來找我,你們松松手先讓我過去。”一聽有朋友來找,大伙兒立馬放人,大媽們笑了:“喲,朋友來找,真粘人!”
“不不,就、就是朋友!朋友!”怕大伙誤會,觀小曲多解釋了一句,反而引得大媽們曖昧的笑:“懂、懂!大伙兒都懂!傻小子,還不快去,別讓人家等著急了。”
觀小曲耳子燙紅,在大院里一堆老頑的起哄聲中,跑向大門口。
“蓓蓓,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有急事?”跑過去,沖傻杵在門外的打了聲招呼,他就愕然發現:怎麼兩眼發直,直勾勾盯著他,也不答話,中邪了?
“我、我……”剛才看他跳舞,渾散發的魅力,簡直是迷死人不償命!錢蓓呆看著半天都沒緩過神來,這會兒人都站到面前來了,這麼近的距離,莫名張起來。
一想到自個來此的目的,在心里頭盤旋了千百遍的告白話還沒說出口呢,渾就僵起來。
一塊人形巖石似的僵在他面前,越發張的覺。促使繃,卻有一灼熱的溫度往上沖,逆流一般,忽然覺呼吸都變得滾燙起來……
“隊友?”觀小曲突然盯住的臉,吃驚地問:“你、你怎麼流、流鼻了?!”
錢蓓“呀”了一聲,飛快抬手捂住鼻子,霍地轉,一句話也不說,掉頭就溜,長了飛似的,“嗖”的一下,跑得沒影了。
留下觀小曲一個呆站在門口,丈二和尚不著腦袋: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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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荒而逃的錢蓓,晚八點又回到了“墟里八號”,竄到小木屋那頭,沖進隔間,癱在床上,揪了一層薄毯子,把自個嚴嚴實實包裹起來,埋在床墊上,像個鴕鳥埋首沙土,半天不肯臉。
“真沒出息!”
見一個人回來了,又是這麼一副慫樣,李黎心里就明白了,走過來,好氣又好笑地問:
“假小子氣概溜哪兒去了?怎麼一遇上這種事,你就霜打的茄子,蔫了?”
“李黎姐,你就別取笑人家了。”錢蓓難得來了孩子家的忸怩赧,“這種事,哪有那麼容易?”
對來說,最不容易的事就是與人告白,簡直比捉都要難上千百倍!
大學畢業都好幾年了,一直、一直、一直抱著暗懷,單相思!對蘇昊如此,現在換了觀小曲,竟也卡在這節骨眼上,告白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個都想不明白。
“你再這個樣子,緣分可就從你指尖溜走了。”李黎替著急,“真想一輩子孤獨終老?”
“不!”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錢蓓騰然從毯里鉆出來,咬牙握拳頭,猶如拳擊賽即將上場的拳擊手,沖著上空猛力揮拳熱,斗志昂揚:“這一回,我一定、一定要親口向他告白!”
突破心理障礙,抓住幸福的尾,不讓它再一次從手心溜走!
“很好,聽——他好像回來了。”
李黎聽到柵欄拱門那頭的靜,鋼琴鍵般的石板條兒上,輕捷的步履響,一定是觀小曲放心不下,追過來看看隊友有沒有事。
多麼好的機會呀!于是催促錢蓓:“快,你趕……”
“等、等等等……等一下!”錢蓓又開始張,張得手心里直冒汗,在努力克服掉這份張之前,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倍兒自信地直接與他告白,“李黎姐,你、你先跟他說……我、我剛回屋睡了,等、等我準備好……”
“準備?”還得準備什麼?瞧這樣子,剛從殼里鉆出來,又回去了,跟烏似的,一遇這種事,居然膽子這麼小,就是不敢與人告白?還要繼續玩兒曖昧的暗懷?
李黎搖頭站起:“你剛流鼻了是吧?我讓小曲去山餐廳里,給你燉冰糖蓮子羹消消火,待會兒你自個過去,就說幫忙打掃,趁機果斷告白!”
防空里有防蟲驅蟲滅蟲的設施件,但是每天都不了清理打掃,妥妥保持餐廳的衛生條件。
李黎是在給這兩個人創造獨的空間,給錢蓓制造機會。
果然,李黎推門出去后,迎著往小木屋走來的觀小曲,只說了幾句,就把人忽悠到山餐廳那頭去了。
錢蓓在小木屋里,磨蹭了半晌,想著該怎麼告白,告白的話怎麼說才能百發百中打他的心,想來想去,總覺似乎有哪里還欠缺火候,抓撓著那頭短發,自個糾結個半死,索啥都不想了。
假小子突然大吼一聲,一腳踹開房門,以殺出去與人干架的氣勢,握拳狂奔,勢如破竹,殺向山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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