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去,隻見蕭懨角殷紅。
他沒什麽表,掏出手帕來拭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完,他看著手帕上暗紅的跡,笑起來,眉眼間卻是藏不住的疲憊。
他喃喃道:
“本想著看宸兒完親的,可是朕實在太累了,怕是等不到了,昭昭,你不要怪朕……”
有的人向來習慣忍耐,不輕易說痛說累說委屈,可隻要說出來,那便證明他已經到了極限。
林昭月聽著他的話,總覺這話不吉利,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
“蕭懨,你什麽意思?你到底什麽意思?什麽等不到了?”
知道他的有很大的虧損,可是隻要好好調養,別再管其他事,放鬆心靜養,再活過個十年八年不是問題。
“你不管宸兒了嗎?”
可不論林昭月如何質問,蕭懨都聽不到,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等蕭懨從地下室裏出來,抬眼一看,就看到不知在院子裏站了多久的蕭景宸。
蕭懨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驚訝,繼而了然。
蕭景宸並不笨,這事,他想要知道,不過遲早的事。
蕭景宸聽到後的腳步聲,轉過去,喊道:
“父皇。”
“來見過你母後了?”
蕭景宸誠實的點頭。
蕭懨沒問他何時知道的,隻是道:
“過來,陪朕喝兩杯。”
蕭景宸看著蕭懨,這次沒再說讓蕭懨保重不宜飲酒的話,而是點頭應道:
“好。”
蘭苑一直有人打理,父子倆去了主院裏的涼亭。
這涼亭,蕭懨以前偶爾閑暇時會在彈琴畫畫。
不會,他便手把手教。
“朕不在的這三年,宸兒做得很好,尤其是水利的建設,宸兒做得比父皇還要好。”
蕭景宸聽到蕭懨的誇讚,還是有一些不好意思,道:
“兒臣不敢居功,此事皆因眾臣齊心輔佐,才辦得如此順利。”
蕭懨看著蕭景宸,微笑起來,又毫不吝嗇的誇讚道:
“朕知曉你的謙遜,宸兒,很厲害,你母後定會為你高興的。”
蕭懨說著,端起酒杯,輕抿一口酒,而後,緩緩道:
“前朝餘孽早就肅清,北厥如今也已歸順,邊境已平,又與其他六國簽訂百年聯盟協議,隻要不出大錯,有你沈叔和閣的那些長老在,便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蕭景宸微怔,約察覺到什麽,喊道:
“父皇……您……”
蕭懨摘下腰間的玉佩,遞到蕭景宸麵前,淡道:
“朕將傳位於你。”
蕭景宸看著眼前的玉佩,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父皇正值盛年……”
蕭懨的麵上浮出一笑來,道:
“怎麽?難不宸兒是想讓父皇勞到暮年不?你父皇已費心大半輩子,心疼心疼父皇吧!”
其實早在這些年裏,從蕭懨開始放手政,清除一切對安國、對皇位不利的因素開始,蕭景宸便約猜到會有這麽一天,父皇所做的,都是在給他鋪路。
可真的到了這一天,他突然就很想哭,眼眶一下就紅了。
蕭懨手,將人扶起來,溫聲道:
“穩當些,這三年宸兒做得很好,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了,這安國給你,父皇很放心。
隻是雖說北厥已經歸順,皇室貴族父皇皆已斬殺,但北厥子野蠻,隻怕不好教化,若是教化不來,便該殺的殺了,不可心。”
說著,蕭懨手,慈的著他的頭,道:
“父皇該教的都已經教了,該做的也已經做了。宸兒,你向來聰慧,一直都知道路該如何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父皇很放心你。
禪位詔書朕已經擬好了,若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或者煩悶的事,便找你外祖父、大舅、四舅,沈叔、風叔風姨,他們都會幫你,父皇本該看你家立業的,可……”
蕭懨頓了一會,道:
“以後的路,便隻有你一個人走了。”
蕭景宸聽出蕭懨話中訣別的意味來,眼淚終於再也控製不住,他手,抱住蕭懨,哭得像個小孩。
“父皇,不要……您不能讓我自出生後沒有阿娘,如今又沒了父親。”
蕭懨手,一下又一下的拍著蕭景宸的背,像小時候那般。
這是他養了二十一年的兒子,風姿卓越,聰慧過人,才華橫溢,有勇亦有謀,十三歲便三元及第,名滿京都。
想來,昭昭應當是滿意的。
“宸兒,父皇真的累了。”
蕭景宸一邊哭著,一邊道:
“父皇若是累,便好好歇息,那些國事政務都通通給宸兒,父皇別不要宸兒,宸兒隻有父皇了……”
蕭懨手,用指腹掉他溢出的眼淚,道:
“宸兒還有外祖父,外祖母,大舅,二姨,四舅,沈叔叔,風姨,風叔叔……他們都很你。”
“可宸兒也想要父皇,若是母後還在,定不會讓父皇這般做的。”
蕭景宸控訴著,說完便推開蕭懨,抹著眼淚倔強道:
“宸兒現在就去找母後說理去,定不會讓父皇丟下宸兒不管的……”
自蕭景宸五歲後,他便沒再哭過了,從來都是自持端重,可是現在的他,就像一個了委屈的孩子。
林昭月在一邊心疼得不行,跟在蕭景宸後。
兩人還沒走出涼亭,便聽到後傳來蕭懨低啞的聲音。
“朕就是想你母後了,很想,很想……”
兩人的腳步,頓時頓住……
……
林昭月原本以為那一晚蕭懨隻是喝醉了,胡言語,可不曾想,自那天之後,他便將一切政務全都給了蕭景宸,而他自己,則讓繡娘三月趕製出親穿的婚服。
那冠霞帔都是按照的尺寸定做的,意識到蕭懨要做什麽,天天罵著他,甚至試圖進他的夢境裏,可全都失敗了。
林昭月急得團團轉,可卻無能為力,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蕭懨那般荒唐下去。
婚服製的那一天,他擇了個黃道吉日,頒布聖旨,立蕭景宸為新帝。
蕭景宸登基的第二天,蕭懨便前往護國寺。
蕭景宸抱著林昭月生前給他繡的虎頭鞋,佩戴著蕭懨給他的玉佩,跟隨。
蕭懨很快就發現了他,看著蕭景宸通紅的眼睛,無奈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政務繁忙,你回去吧!”
蕭景宸很違抗蕭懨的命令,可是此刻,他比那驢還倔,蕭懨如何都趕不走他。
最後蕭懨沒辦法,親自手將他打暈了讓人給他綁了將他抬回去。
到了護國寺,林昭月比蕭懨還要著急,徑直飄上去,想要見一見空無大師,製止蕭懨荒唐的行為,可是那低沉悠揚的梵音又在耳邊回響,這一次的反應比第一次來這裏時還要劇烈,還沒進寺裏,便暈了過去。
護國寺,觀星殿。
白陌子看著眼前的蕭懨,歎道:
“懨兒,你會死,你真的想好了?”
“徒兒想好了,哪怕死,徒兒也想再見到。”
“天道之事,講究因果,隻是有一線生機,從來沒有人嚐試過,若是你依舊見不到,你悔不悔?”
男人聲音堅定:“不悔!”
……
林昭月再次醒來時,是在的裏。
的已經被換上冠霞帔,躺在一個祭壇上,被錮在的裏,能觀能聽卻不能言,不能。
蕭懨著一襲紅袍,遵循古禮,按照僧人的引導,完所有儀式,最後他跪在祭壇前,念誦道:
“朕自登基以來,一直勤勉有加,夙夜匪懈,唯恐江山,百姓不寧!殫竭慮數載,終使江山穩固,國泰民安。
朕不敢貪天之功,願以百年國祚綿長,以命換命,求見亡妻一麵,上天垂憐!”
說著,他拿起匕首,毫不猶豫割下自己的手腕,鮮噴湧,灑在祭壇上。
那些鮮順著祭壇的紋路,逐漸往四周蔓延。
林昭月看著蕭懨手腕上的鮮汩汩而流的樣子,瞪大眼睛,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因為失過多而亡。
不需要他以命換命,蕭懨,你給我好好活著,你不準死……
他死了,他們的孩子怎麽辦?
蕭懨,你不準死……
隨著的流失,蕭懨的臉漸漸慘白,在所有的祭壇紋路都被鮮填滿之後,晴天劈起一道驚雷,劈的位置,正是林昭月的位置。
千鈞一發之際,蕭懨憑著本能,衝過去,那道天雷劈在他的上,還沒等林昭月反應過來,另一道天雷降下,劈在的上……
蕭景宸穿著一襲玄黑勾金龍袍,立於金鑾殿前,看向護國寺的方向,看著那兩道天雷,他開袍,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如果真的有天道,有神明,他祈求上蒼,讓他下輩子,再做阿爹阿娘的孩子……
蕭景宸後的眾臣見此,亦開袍跪了下來。
君跪,臣跪,百叩首……
……
靈魂被撕碎,極致的疼痛已經超出了林昭月承的範圍,大一聲,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大口著氣,冷汗淋漓,心髒在腔劇烈跳。
“昭昭,你醒了?”
想她顧傾之,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家世顯赫,錢隨便花。怎麼就找了一個二婚夫君,還帶著一個六歲孩童,這不是眼神有問題吧?一朝醒悟,後孃難當,還請夫君賜她一封休書,自在回孃家!“相爺,不好了,夫人又去老太君那裡,說是要自請下堂。”小廝著急的說道。白修然一頓,放下書:“告訴老太君,吾兒不可一日無娘。”“相爺,不好了,劉公公傳話過來,夫人當著皇上的麵,請求下堂。”小廝又著急的說道。“是嗎?”白修然森然一笑,讓旁邊的小廝冷汗直冒,咋感覺自家相爺黑化了。“你把這個帖子交給劉公公,讓他幫忙給皇上帶一句話,就說修然連家事都管理不好,恐難幫助皇上管理國事,還是辭了這官,迴歸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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