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母妃在冷宮出事後,母妃一直跟在父皇邊……”
蕭景宸將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他,怕他不相信,道:
“四舅也知道的,父皇,宸兒真的沒有說謊。”
蕭懨漆黑的眸子微凝,語氣很輕:
“你四舅也知道?”
所以,一直在他邊,隻有他不知道。
蕭景宸點頭,不敢看他。
“你母妃不想見朕?”
蕭景宸知道這很傷人,連忙安道:
“母妃說,還沒想好,不是不想見父皇。”
蕭懨沉默良久,抱著蕭景宸,緩緩開口道:
“去護國寺。”
天剛蒙蒙亮,一隊低調奢華的車馬浩浩的停在護國寺的山腳下。
時間還早,但是來護國寺的香客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很多人會專門早起來搶頭香。
寺廟的梵音像是有什麽魔力,林昭月原本因為蕭景宸看不到而急躁的心瞬間就安靜下來,像是被某種力量淨化著。
蕭懨抱著蕭景宸,走的是特殊通道。
蕭懨是白陌子的弟子,在護國寺呆了六年,蕭景宸又是在護國寺長大,寺裏的人幾乎都認識他。
蕭景宸是在要啟蒙之後才搬去的竹苑,時隔一年多,寺裏的住持對於蕭景宸還記得他們,表示格外的驚喜,一個兩個的搶著抱著,蕭景宸也是一口一個師叔公的著,乖得不行。
那邊的幾個住持在逗蕭景宸,一個年長沉穩一些的住持手掌置於前,道:
“方丈已知悉陛下今日將至,已於觀星殿靜候,陛下請。”
“師父不在?”
“白師前兩日已雲遊四海去了。”
說著,那住持想起什麽,笑道:
“上次白師下山,不知做了什麽事,回來被雷劈了一下,養了半月才好。”
聞言,蕭懨腳步微頓。
上次師父下山,便是他請他出山給林家……
“師父如今如何?”
“陛下寬心,白師已然無恙。”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觀星殿前。
香煙寥寥,觀星殿裏放著許多用琉璃瓶半罩起來的蠟燭,層層疊疊的堆放著,像是某種陣型。
林昭月看不懂,隻覺放置的位置皆有講究,不管是兩個蠟燭之間的間隔,或是長短,都一模一樣。
觀星殿中央放著三個團,其中一個穿著禪的白眉老者坐在那裏,雙眼閉著,一手執掌印,一手轉著手裏的佛珠。
他的眉很長,垂至下,麵上是自然老去的皺紋,仙風道骨。
護國寺方丈,那便是空無大師,亦是白陌子師兄,在六國頗有名,有許多修行之人慕名而來。
“師伯。”
蕭懨喊著,雙手合十做了一個合十禮。
林昭月下意識的也跟著做。
空無大師睜開眼,那雙眼睛沒有老年的渾濁,一片清明,像是能看世間萬。
他回了蕭懨一個合十禮,目在掃過林昭月時,亦微微頷首。
林昭月瞬間愣住。
空無大師這是能看到?
林昭月心激起來,剛想要問什麽,空無大師已經溫聲開口道:
“坐。”
蕭懨盤坐在一個團上,林昭月正猶豫時,空無大師看向,
那眼神溫和,帶著點笑意,無聲勝有聲。
林昭月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也坐了下來,心有些激,總覺得空無大師能回答許多疑。
坐好,打算等蕭懨跟空無大師聊完了之後再做詢問,結果那低沉悠揚又神的梵音一直在耳邊回響,的靈魂像是在經某種洗滌,什麽時候昏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蕭懨將空無大師適才的舉盡收眼底,目沉沉地落在另一個空著的團上。
昭昭……是在那裏?
他手,抖的朝著那團過去,卻什麽都不到。
空無大師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開口道:
“誠如陛下所想,始終在陛下邊,然陛下目不能及,手不能,耳不能聞。”
蕭懨的手停在半空中,聲音有些沙啞:
“這是的機緣?”
死魂散,能聚遊魂的,百年難遇。
空無大師搖了搖頭,並未拐彎抹角,而是道:
“是的機緣,但的機緣,因你生母而生。”
“我母親?”
“是,你母親是奇人,當初跟隨你父皇,推翻葉氏,結束葉氏百年的殘暴統治,終了安國百姓百年被迫剝削的痛苦,又建了極島,收留無數無家可歸,無可依的老弱婦孺,為安國帶來千年後新的技,將來會拯救千千萬萬的子民,北關時,更是為抵外敵而英勇捐軀!是有大功德的人,的執念,天道亦會給予它一線生機。”
像師父、空無大師這般的得道高人,向來謹遵天機不可泄之準則,出言向來晦含蓄,隻會略作提點,斷不會如此直白。
但蕭懨亦知道,空無大師所言,皆不是誑語。
因此,縱他心存疑慮,亦隻是問道:
“我母親的執念?”
“嗯,寧施主臨終前的執念,便是願陛下所願皆所得,幸福安康!陛下所願的,能給陛下帶來幸福的便是林二……”
空無大師話還沒說完,晴天悶雷突響。
“來這麽快!”
說完,不過一眨眼的時間,空無大師便已經從原地消失。
一道天雷驟然劈落於觀星殿後的禪房上,而原本端坐於團的空無大師,此刻卻穩立於一張木桌上,他的麵前,站著一個手拿,被雷劈得焦黑的和尚。
雖然黑不溜秋的,但是從他那雙桃花眼、高的鼻梁和形狀極好的薄來看,模樣是極為俊朗的。
“師兄,有這麽坑師弟的嗎?拿我扛雷?”
此人,便是本該出去雲遊四海的白陌子。
他知道蕭懨今天會來,對於上次幫他徒兒給林家易容回來被雷劈的事還心有餘悸,便說他出去雲遊四海去了,托師兄出麵。
結果,剛過一炷香便引來天雷,師兄這是把天機泄了個徹底呀!
這得歸寧溪和蕭璋兩人功德深厚,這換了別人,他估計能被劈渣渣。
他說話時,裏還冒著黑煙。
空無大師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白陌子想罵人。
“師父?”
蕭懨的聲音傳來,白陌子僵轉頭,而後無比自然道:
“徒兒來了,你先在這裏等著,等師父去洗漱回來再跟你敘舊。”
等白陌子走後。
空無大師打了打哈欠,道:
“好困,該去歇息了,一百多歲的人,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咯!”
說完,他跳下木桌,路過蕭懨時,拍了拍他的肩,道:
“有些事不可強求,緣起緣滅緣續,皆有道法,執念過深,終魔障。”
蕭懨漆黑的眸子閃了閃,雙手合十行禮,道:
“謝師伯提點。”
蕭懨等白陌子洗漱時,去泡兩杯茶。
白陌子剛被雷劈,渾都是黑黢黢的,一時半會恢複不了。
他喝著蕭懨泡的茶,半響,道:
“懨兒想知道的,師兄估計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懨兒還有疑問?”
蕭懨著茶杯,半響,沉聲道:
“師父,徒兒想再見到,哪怕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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