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對上的是蕭懨那張被凍得青白的臉。
他抱著,不,準確的說,他是抱著的。
他沒有睡,也不說話,隻是修長白皙的手時不時的描的眉,摹的。
為了防止腐敗,暗室裏壘了許多冰,溫度很低,更何況首下的千年玄冰,滴水冰,溫度更是極低。
得虧他有力傍,若是常人,早被凍壞了。
林昭月看了他一會,不知如今該以何種心麵對他,便飄了出去。
今晚沒有下雪,亦沒有冷風,好像所有的風雪都已經停了。
隻是地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依舊一片白茫茫。
踩在那些雪上,沒留下任何足印,可依舊樂此不疲。
突然,約聽到哭聲,那聲音越來越近,還有一些淩的腳步聲傳來。
尋著聲音飄去,就看到林卿塵一,上隻披著一件狐裘,抱著也隻披著小狐裘的蕭景宸,怒氣衝衝的朝暗室這邊走來,後跟著竹苑的管事和一眾侍衛。
蕭景宸看到林昭月,朝手,一邊噎噎的喊道:
“阿娘。”
林卿塵聽到蕭景宸的聲音,他的視線便定在自己的旁邊,估計妹妹就站在那裏。
他停下腳步,道:
“你們先退下,我帶著小太子去就好。”
等那些人退下後,林卿塵立刻控訴道:
“昭昭你看,蕭懨到底是怎麽當爹的?把娃哄睡後就不管了,他難道不知道小孩子半夜找不到他會哭……”
林昭月看著眼睛紅紅的蕭景宸,手虛抱著他,問道:
“宸兒怎麽哭了?”
雖然跟蕭景宸接的時間較短,但是蕭景宸知道他父皇政務繁忙,有時候哄他睡了之後再去書房理政務是常有的事。
他不會因為半夜找不到他父皇就哭。
蕭景宸傾過子,靠在林昭月的懷裏,打著哭嗝紅著鼻子道:
“宸兒剛剛夢到父皇和阿娘都不要宸兒了,隻留宸兒一個人。”
林昭月輕地拍著蕭景宸的背,聲道:
“ 宸兒乖,那隻是夢,父皇和阿娘不會不要你的。”
林昭月安著他,蕭景宸年紀還小,不希蕭懨做一些荒唐的事影響到他,便道:
“等會宸兒見到你父皇便說你夢到阿娘了,阿娘說暗室太冷,阿娘不想呆在那裏。”
等的土為安了,蕭懨應該不會這般荒唐。
“好,宸兒知道了。”
蕭懨聽完蕭景宸的話,沉默了半晌,道:
“好,父皇知道了。”
說著,他抱著蕭景宸回了主院。
柳依依和柳泊簡倫通後的第三天,又有大事發生。
宣平侯寫了份認罪書,遞到前。
那書裏的容,不止讓文武百震驚,安國子民更是一片嘩然。
原來,柳泊簡、柳依依竟都不是宣平侯的孩子,而是前朝餘孽。
前朝人移花接木,殺死宣平侯的孩子後,將柳泊簡塞了進來,而當今皇後,竟是前朝郡主,他們殺了宣平侯流落在外的兒後,奪了信,攜玉上門與宣平侯相認。
更讓人震驚的是,當初北關林家通敵叛國之事,竟是柳泊簡和柳依依從中作梗。
宣平侯深覺自己誤將仇人當作親子,且未能及時發現,察覺到他們的機,以致釀大禍,當即卸去職,自請削爵為民,全家遷徙至邊境,永不回京。
今日,便是宣平侯一家離京的日子,很多百姓全過來湊熱鬧,亦有舍不得宣平侯的。
畢竟宣平侯推翻葉氏、抵北厥有功,百姓都記得他的恩,就連當今聖上亦親自相送。
古往今來,被流放還有聖上親自相送的,便隻有宣平侯一人。
有人熱淚盈眶,怒罵道:
“哎,這些該死的前朝餘孽,真是害人不淺,都是些沒心肝的,若是沒有他們,宣平侯怎會自請去邊境!”
“宣平侯雖然犯了錯,但是他一大把年紀了,何苦去邊境那苦寒之地?”
“國有國法,宣平侯居高位,又犯下如此大錯,致北關失守,十一座城淪陷,林家被滿門抄斬,此等大罪,按律法應是要斬首的,但陛下寬厚,允了他的要求,給了功臣最後的麵。”
“是啊!雖然了民,流放邊境,但好歹還活著,活著就有希,可林國公一家,他們一直鎮守邊疆,忠心耿耿,卻被那些前朝人害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現在回想當初,林家被斬首那天,我還朝他們吐口水,扔臭蛋,我就覺得我自己該死,當初怎麽可以那樣對待一個忠臣,若是沒有他們,北厥說不定早就攻安國了!不行,等會我要去買把香,買點紙錢和供品,去給他們一家道歉去。”
“我也去,否則這良心不安。”
“我也去……”
眾人紛紛附和。
人群中,也有不一樣的聲音。
有人低聲音道:
“以宣平侯的智謀,沒有發現柳依依是前朝郡主就算了,畢竟失散多年剛認回來的,可柳泊簡這麽多年都待在他邊,若說他一點端倪都沒有發現,我是不信的。”
“你這麽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宣平侯是大皇子一黨的,而林國公一直是保皇黨,林二小姐嫁給當初還是太子的聖上時,林國公便開始扶持聖上,這樣說來,宣平侯便和林國公是對立的,宣平侯想要扶持大皇子上位,自是會想方設法的消除陛下的助力,北關一事,宣平侯有沒有參與也很難說。”
“這還真說不準,可惜了林國公一生為國,卻死在了謀裏,被滿門抄斬,林二小姐也牽連,被削了位關進冷宮,前些日子還在冷宮慘死,這樣的忠臣連個後代都沒有,死後還要背上叛國的罪名,真是讓人心寒。”
“就是,要我說,這樣的英雄應該加以追封,他值得我們世世代代敬仰,不該背上汙名。”
“對,應該追封林國公,追封前廢後!”
不知是誰先開了口,頓時萬口如一。
“請陛下追封林國公,追封先皇後!”
“請陛下追封林國公,追封先皇後……”
聲音如雷貫耳,鼓著每個人的耳。
宣平侯的馬車早就遠離了城門,卻依舊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他扯笑了一下,心道:
老朋友,你的清名,我還給你了……
……
蕭懨立於高聳的城牆之上,凝眸俯瞰著牆下的百姓,沉聲應道:
“朕允了你們的請求!林國公忠君國,先皇後溫婉賢淑,是朕的疏忽,中了逆賊的算計,才令忠臣蒙冤許久!朕亦有過錯,朕會在宮中為他們設立牌位,每日供奉。”
此言一出,百姓皆雀躍歡呼。
當天,蕭懨回宮的第一件事,便是擬旨,追封林國公,但是對於先皇後,是恢複其皇後之位。
禮部上書說其諸多不妥,但都被蕭懨駁了回來。
這天,許多百姓來到雜草眾生,荒廢許久的林府,自發打掃收拾,還為林國公設立靈堂祭拜,自從之後,靈堂的供品就沒過。
林卿塵帶著頭紗,經過林府時,看著滿地的鮮花和供品,沒忍住,到了竹苑後找了個地方哭起來。
柳泊簡被當眾斬首,而柳依依因為懷龍子被關在冷宮中,等皇兒出生後再做打算,可隻有極部分的人知道,柳依依此刻在冷宮裏,生不如死。
以前對林昭月做的,全都經曆了一遍。
想死死不了,最後了瘋子,死在第二年的冬天。
一年的時間過得很快,林昭月陪伴著蕭景宸過了一年,雖然大部分時間,都被迫跟在蕭懨邊。
前朝人已,林家的叛國之罪已洗清,蕭懨亦是勤勉治國,安國一派欣欣向榮。
蕭景宸還活著的消息被林卿塵傳到了江南,林國公和林夫人知道孫子還活著的消息,便往京都裏趕,想要在蕭景宸生辰前趕到京都。
蕭景宸知道自己明天生辰,到了明天,他便四歲了。
蕭景宸一整晚都很興,可他的興,隻延續到他睡著後睜開眼睛的一瞬間。
這一年來,林昭月一直都是陪著他和父皇睡的,蕭景宸一睜開眼的第一反應便是找林昭月,可是怎麽找都找不到。
“阿娘!”
蕭景宸眼睛四顧,喊著。
林昭月被蕭景宸的聲音驚醒,打了打哈欠,嗯了一聲,
可蕭景宸卻像是找不到一樣,他的小胖手在的位置上了,眼裏都是恐慌,他又喊了一遍:
“阿娘,你在哪?”
林昭月心裏咯噔了一下,手在他麵前揮,蕭景宸卻沒什麽反應,是真的看不到了。
怎麽回事?
林昭月也著急起來,用盡一切辦法:
“宸兒,阿娘在這裏……”
蕭景宸看不到也聽不到,他要急哭了,赤著腳跑下床。
蕭懨被蕭景宸的靜弄醒,睜開眼睛見他著腳下床,又將人撈起來。
“想去出恭?”
蕭景宸見蕭懨醒了,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他著急道:
“父皇,宸兒看不到母妃了!”
這一年裏,蕭懨一直不知道林昭月的存在。
“嗯?看不到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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