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禮在周日上午結束，晚上還有晚自習，時間有點趕，桑就沒打算回家，中午跟桑爸和桑落在外邊吃了個飯就回了學校，打算下午待在學校自習。

班上還有很多同學，許是今天人禮，大家難得的放松。

男生們的拂塵禿了兩把，聽說是隔壁班的瞧著好玩，搶過去玩了半個早上，不知道傳了多人，反正傳回來時，已經沒多了。

男生還委屈的跟楊老師告狀：“咱家有事稟陛下，隔壁莽夫，竟搶了賜的拂塵，還給玩、玩壞了，實在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合該明日午時斬首示眾。”

楊老師糾正他：“如果你是太監，他搶了你的拂塵，用‘以下犯上’這個語就不合適。”

“……”

楊老師繼續道：“你有沒有發現‘玩壞了’這三個字跟你整句話的風格不太合適？太白話了。”

“……”

“怎麼改？”

男生告狀告得腸子都青了，好是一點沒撈著，還被迫改了半天的病句。中午發生的事，現在下午了大家都還在笑，拂塵也被傳來傳去，流玩。

桑在一片笑聲中抬頭看黑板，打算看看明天的課表，結果在黑板最左上角看到了倒計時數字號碼牌——距離高考還剩80天。

只剩80天了。

不到三個月。

百日誓師和人禮一齊辦完后，高三的生活回歸平靜，每天的生活基本固定，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其余時候全都雷打不的坐在椅子上。

班上有同學將人民解放戰爭的四個階段應用到了高考復習歷程，五月的全省質檢被定為戰略決戰的標志，高考則意味著偉大勝利，比喻得相當生形象。

按時間段推，如今于戰略反攻后期，大家都打起了勁兒，想在五月省質檢中獲得好的績。

省質檢是高考前最后一場大型考試，也許也是龍虎榜更替的最后一次，桑覺自己的腦子里上了發條，那個發條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擰越，越擰越，完全放松不下來。

四月初開始下雨，連綿不絕，整日云籠罩，地理老師就此跟他們復習了中國雨帶推移、拉尼娜和厄爾尼諾現象、及影響這次下雨的副熱帶高。窗簾被拉了起來，教室的白熾燈十分亮眼，在滾滾雷聲與淅瀝雨聲中，不同學垂下了頭。

雷聲、雨聲、老師上課的講話聲，按理說都是很催眠的背景聲音，但桑的腦子極其清醒，沒有半分困意。

最近的睡眠系統好像出了問題。晚上睡不著，越寫題越清醒，早上卻還是固定時間起床，中午累得想趴下瞇一會，但也沒法睡，能到腦子還在運轉，還在想著函數求導。

是困乏的，腦子卻是激昂的。知道自己過于繃了，但也僅僅知道而已，沒法停下，也不敢停下。

這雨下了整整一個月，回南天，教室，宿舍更，晚上總覺冷颼颼的。

“你是不是生病了？”一日下課，同桌突然問了一句。

“啊？”

桑筆尖頓了下，下意識抬手額頭：“不燙啊，沒有吧。”

“神狀態不太對。”

“怎麼不對？”

“太繃了，你最近是不是力太大？”

“有點大。”

害怕五月省質檢，害怕那是龍虎榜最后一次更替，想爬到榜一，雖然做好了上不去的準備，但是還是會有不甘心。

越來越近考試，學校各都滿了標語，一號教學樓上懸掛著巨大的橫幅——

‘微笑迎考，功在。’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春。’

‘……’

走到哪都能看到勵志標語，走到哪都能看到高考倒計時，有時低頭寫個卷子，再次抬頭時，面前的數字就又下降了。

臨近五月的一天晚上，桑去了修研室。

修研室的人早就了大半，現在這個時間段，各大科競賽早就告了一段落，競賽大佬們獲得高校保送資格，在四月底就申請了離校，也有不同學在準備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走在不同的軌道，奔向不同的遠方。

現在這個時節，溫度已經回升，慢慢有了幾分暑氣，不過修研室開了空調，不熱，還有些涼。

下晚自習后，桑披上校服外套，收拾東西準備回宿舍。背上書包，看了眼周硯的方向，正打算揮手拜拜，還沒來得及抬手，就聽周硯問：“想去吃宵夜嗎？”

說不準想不想，不過桑還是跟著他走了。

從南側樓梯口下去，桑好奇問了一句：“去哪？”

“校外。”

如今疫形勢好轉，校門便打開了，住宿生們就會出去覓食，只要趕在查寢時間前回來就行，寧冽們就經常出去，總有那麼一兩次超過了宿舍關門時間，沒被舍管阿姨吼。

一中校門右拐，有一條錯綜復雜的小巷，小巷里擺滿了小吃攤。好像每個學校周邊都會有這麼一個地方，夏有冰淇淋，冬有關東煮，一年四季都有糖葫蘆、手抓餅、涼皮……

現在正是人群高峰期，學生們滿道路，哪個年段的人都有，跟著周硯走在人群中，桑有種說不出的覺。

人太多，桑有點跟不上。

周硯偏了下頭：“可以抓著我的書包帶子。”

桑第一次知道原來還可以抓書包帶，依言抓起一，晃了兩下，好奇問：“一般這種況，不都是抓袖子嗎？”

“袖子不好抓。”周硯說，“你想抓袖子？”

桑快聲否認：“我不想。”

抓著周硯的書包帶，跟著他走進小巷。

小巷里小吃各種各樣，香味撲鼻，裊裊炊煙升起，有小笑著走在一起，有好朋友手挽手哈哈樂，還有人坐在小桌上喝著酒、聊著天、吃著燒烤，這是疫期間久違的煙火人間。

兩人轉悠了半天，在福鼎片攤前停了下來。

桑最近的生活十分單調，飲食方面更是一言難盡，早中晚都吃食堂，挑來揀去也就那幾道菜，有時作業太多，學習任務完不，吃飯都變得可有可無。

所以算起來，這還是近期第一次吃外邊的東西，饞蟲突然就被勾了上來。

眼也不眨的盯著，突然聽周硯問：“最近力是不是很大？”

桑愣了下，斟酌道：“一點點。”

反應過來，問：“是不是林學姐跟你說了什麼，所以……”所以你才問我要不要出來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