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刷微博嗎?真的是開年大戲,本來還有夜逃的撕我嫉妒夜逃版權,結果夜逃轉眼就攤上這麼大的事兒。”
一眼就在小區門口看到顧沉,紀苒柚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挽住他。氣吁吁說完前半部分,拍了拍口,繼續:“還有你知道料的知人是誰嗎?!我剛剛竟然到了!”
顧沉把右肩下的羽絨服領口向上攏了攏:“程?”
紀苒柚眨眼:“你怎麼知道的?讀心?!”
“我不僅知道是的料,我還知道肯定偶遇了你,可能還說了一些好聽的話,”低頭撞見自家苒苒合不攏的模樣,顧沉屈指敲了敲的額頭,“余康和陶冶鬧掰后,最想讓陶冶刪號的人肯定是余康,程早不晚不,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
“你是說和余康有關系?”
顧沉刷開單元樓門,反問:“你覺得呢?”
“不可能吧。”
紀苒柚側進去,順著他的手把爪子放進他溫熱的兜里:“余康玩的是二次元,程是三次元,這兩人怎麼可能聯系在一起嘛……”
水果手機的消息在未讀之前會懸在屏保上,加之電梯里有信號覆蓋,紀苒柚功收到一條來自“程”的短信。
上一秒,那麼信誓旦旦。下一秒,仰面迎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神,把信息標為已讀,朝顧沉委屈地癟:“不開心。”
“好啦,小事兒而已,你與其花心思和們猜來猜去,不如想想節,爭取早點睡覺。”
紀苒柚白他一眼:“略略略。”
“你呀……”
不討好也不惱,兩人下了電梯后,顧沉刷開兩道門,習慣拎著紀苒柚進門、換鞋。
紀苒柚腳下踩啊踩,腦袋埋在他口蹭啊蹭,蹭得小炸都順順了,這才踮腳親了一下某人含笑的角,朝屋走去。
兩步邁出門廊,一幅景象霎時目,毫無征兆的紀苒柚看著,完完全全愣在原地……
暖黃的燈暗旋影,艷的玫瑰在客廳地毯上擺作一個圍棋棋盤大小的心形。一把箭穿心而過,曲折蜿蜒來到了餐桌邊。餐桌上大大小小的保溫罩不下十個,兩端兩個棕黃的木托紀苒柚相當悉……是自己和他逛宜家無意買回來的牛排容?
餐桌正中央,白蠟燭形狀細長,搖曳的火將藍妖姬晃出極致的迷離。花瓣上還有一滴珠,晶瑩剔,將滾未落,宛如淌在紀苒柚的心尖尖……
這就是他先前一直拖著不讓自己回來,悄悄準備的驚喜?
夠驚,也夠喜。
除了……
“燭晚餐難道不應該喝紅酒麼?為什麼你是榨的……”小巧的鼻尖湊到熱飲上聞了一下,紀苒柚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紅棗紅豆?”
“還有兩天,你姨媽期。”
紀苒柚:“……”
呵呵,姨媽期自己會不知道?
上一次是多久來著……好吧,還真不知道。
完全不覺得不妥,顧沉格外自然地回答完,一邊把和自己的圍巾一左一右掛在架子上,一邊囑咐:“先洗手再吃,作快點,我做好很久別冷了。”
“好啦,人家十秒挑戰冰桶,我十秒挑戰洗完手。”
十,九,八,七……
沒等到洗手池冷水變熱,紀苒柚囫圇抹了點洗手沖干凈。一出來,便見他坐了自己固定的位置上。
也沒說什麼,起了壞心眼的某姑娘只是不聲走到他后,把又冷又的手倏地往他脖子里塞:“是你第一次下廚?親手做的?”
驟然的冷意讓顧沉渾一震!
反應過來后,這位潔癖患者不僅沒責備沒推開,反而就著自己針織衫領仔細干的小手,長臂順勢把圈進懷里,抱坐在自己上。
“嗯,第一次做。”顧沉溫的聲線拂攏頰上的紅暈,落在軌跡優雅的刀叉上。
他修長的指節極富教養地覆住銀柄,一切一割。賞心悅目是一,其二,自然是強迫癥的六六三十六小塊。
叉了最中間那塊,顧沉握住叉子反手送到紀苒柚邊:“寶寶試試味道怎麼樣?”
紀苒柚了,扶著他的手張銜住。
菲力牛排是牛腰的里脊。瘦較多,蛋白較高,脂肪較的廣適使它為牛排中最簡單也是最經典的代表。
最喜歡的是五分,其次是七分,最討厭的是里這種,牛排為什麼會做十分?
明明醬要用橄欖油炒出洋蔥末的香,為什麼丁點洋蔥味都沒有?
還有正常的不應該是半稠程度麼?為什麼某人淋在上面的像濃版本?
心里一萬只小人在囂刷負分,紀苒柚面上卻沒有表毫。
從舌尖卷,細嚼慢咽,每一下都咬得分外認真,越咬,那和的五越是舒展,小貓兒似的饜足模樣讓顧沉放心一半。
他懷著另一半期待,小心翼翼問:“寶寶你喜歡嗎?覺得怎麼樣?”
真的不怎麼樣。
作為一只對食有追求的吃貨,紀苒柚聽到顧沉這問話,余瞥見垃圾桶里高聳的一堆,面不改:“不好吃。”
顧沉愣一下:“我試試。”
說著,他手里的叉子住一塊還沒舉起來,便被紀苒柚一把按住。顧沉低頭,恰好撞見某人滿臉的笑意:“真的不好吃,你不要和我搶,我兩塊都想要。”
顧沉用眼神征詢,真的?
紀苒柚啄米似地點頭,回以肯定的目。
放下最后一分懷疑,顧沉抬手輕刮一下細膩的鼻梁,眸中含笑道:“雖然獲得寶寶的認可我很開心,但我們的口號不是杜絕晚上過多高熱嗎?”
紀苒柚故作憾:“好像是這樣——”
“所以,我們可以嘗嘗其他東西。”
一邊說著,顧沉一邊仗著長臂優勢,把好幾盤品澤甚佳的品端到紀苒柚面前:“這個是蔬菜沙拉,我有多放沙拉醬……這個芝士土豆泥也是你喜歡的……還有玉米濃湯,我有多加一些糖……”
一道道菜肴晃得紀苒柚眼花繚,閃爍間又對上他期待的神……
默默咽下剩余的話,紀苒柚從土豆泥開始,從左到右一一嘗試過去,懷著極為復雜的心緒。
一道,兩道,三道。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如果說開始時,紀苒柚已經料到今晚會是相當難熬的一頓飯。那麼白蠟燭螺旋燃至底部,終于忍不住,主提起話頭:“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顧沉搖頭:“沒有。”
紀苒柚眉心蹙得幾不可查:“那你有什麼事,想要對我做嗎?”
嗓音細又直接,得圈在纖細腰肢上的手抬了一下。拂開額前碎發,顧沉食指指尖描繪著左耳的廓:“要看寶寶你想和我做什麼了……”
紀苒柚:“……”
“什麼都不想做。”
不知怎麼的,紀苒柚心里好像忽然放了塊石頭,得氣悶。什麼話都不想說,推開顧沉下桌,落下一句“別跟來”獨自到臺氣——
怎麼這人的心思總是讓人難以捉?驚心準備的一頓燭晚餐僅僅是燭晚餐?沒有禮沒有其他?甚至……他真的沒有追出來?
每周都會有鐘點工打掃,臺上的欄桿一塵不染。紀苒柚雙手散漫地擱在上面,眼神漫不經心在空中打轉。
先在懸空對稱的反中看到顧沉起去臥室。然后,又低頭看樓下的地中海風……
在橄欖樹的掩映中,有年輕父母推著嬰兒車出來散步……
剛下班回家的教授步履匆匆……
還有十來歲的小孩兒,牽著到腰的哈士奇在外面遛。二哈瞧著翩躚的蝴蝶去追,圍著一株禿禿的小梔子跑來跑去。最后蝴蝶沒追到,反而把牽引繩繞到不能再短。“嗷嗚”一聲,它迎著小主人的白眼,抬起兩只胖乎乎的爪子捂住自己眼睛……
嚶,這樣你就看不到我辣!
“噗嗤”一聲破功,紀苒柚徐徐收回視線。
之前在屋待得微熱,此刻涼風拂在頰上也不覺得冷,托著下想,自己以后也要養一只蠢蠢的二哈,是二顧好,還是二沉好?或者直接顧沉怎麼樣?!
紀苒柚思緒未落罷,頭頂便傳“嗡嗡嗡嗡”的巨大震鳴聲,由遠及近鋪卷而來,宛如一張巨大的鐵網,嚴合地裹在心上。
不就說了點假話麼?不至于天打雷劈吧。
剛吐槽一半,紀苒柚順著靠近后逐漸拉遠的聲音尋去,目之,是一架螺旋槳旋轉扇的直升機,機尾白煙噴灑,在墨藍的遲暮中留下一條婉轉的軌跡。
不知駕駛員是偶然還是故意。
紀苒柚就這麼隨意一眼,竟看出了一個字母“L”型。腦海里還沒什麼想法,接著,若鳥狀的直升機一個折回后又是一個圈,用白煙再次畫出一個流暢的“O”。“V”的花被刻意拉長,勾圓拉出一個漂亮的小寫“E”。
第一反應是新鮮,趕出手機拍視頻。
紀苒柚手中那方窄小的屏幕和遠天作的幕布剛重合在一起,第一個“R”字母勾勒完畢。一瞬手抖,還沒回過神來,第二個“R”又描繪完!
天愈黑,煙愈白。
一串簡單可辨的字母符號,連帶著最后圈出來的心形映襯其間,久久不散。
從“from gc”出來那一霎,紀苒柚就徹徹底底蒙在了原地。手里還舉著手機,卻不知道自己手指該往哪兒放,該點哪兒。
確切點,是本做不出任何作——
從后環住纖瘦的腰,顧沉拿著小盒子的左手替攏了攏針織衫的襟,溫熱的右手將耳旁的碎發別開,薄咬上:“喜歡嗎,嗯?”
繚繞的鼻息撥得紀苒柚心弦跟著:“好看好像,又有點……不真實?”
“圣誕節收了你一顆心,現在回贈你,有什麼不真實?嗯?”
順著白皙的脖頸吻到鎖骨,顧沉將手中的盒子舉到面前,食指輕彈暗扣,“咔噠”一聲。
“那這個呢?寶寶覺得真實嗎?”
正紅的絨布上,白花紋致,藤蔓狀一圈環繞聚攏,烘托出正中央的暗紅石。石頭表面極不規則,將里的淺積蓄出淡淡的華芒。
既像遠山上的云朵,又像是飛鳥略過水面的波紋,沉靜,安寧。
那一圈圈的波紋,開紀苒柚眸中的驚艷和詫異。
問:“程記銀鋪?《唐風綢繆》?我心好久而不得的鐲子,為什麼,會在你這里?”
因為老紀和任苒士工作調的緣故,紀苒柚曾在L市生活好幾年。
初二那次意外后,一整天都說不了一句話。
老紀和任苒士不得已,再次把閨送到了L市大佛腳下的古鎮調養。
那里有青山綠水,有寺廟蛩音,有房屋低矮卻長得看不見盡頭的巷子。巷子兩旁有寫對聯的、畫畫的、天神神叨叨賣佛經的,還有胡子花白的程師傅。
一輩子未娶,守著十來平米的小銀鋪。
從紀苒柚看到他那天起,他好像就是那樣。永遠佝僂著背坐在柜臺后,手里捧著銀敲敲打打,桌邊放一盞熱氣騰騰的茶,搪瓷茶杯,茶水濃郁。他臉上的皺紋很深,話很,小鎮初來乍到的紀苒柚話也很。
兩人在包子店意外同桌后,竟出奇地聊得來。程師傅給紀苒柚說自己年輕的故事,說自己跟著顧老爺子打土匪,說人死后就到了這小地方來。因為他人信佛信回信般若。
紀苒柚一邊咬著灌湯包,一邊眨著大眼睛直言不諱:“你不是說你沒娶過妻嗎?哪兒來的人呢?”
“我,”程師傅笑著啜一口豆漿,放下杯子,“可嫁給了別人啊。”
紀苒柚似懂非懂:“所以,你喜歡在銀飾上刻詩?”
“不,”程師傅搖搖頭,“我刻的是。”
一直到紀苒柚病愈回C市,和程師傅,以及程師傅門口那條大黃狗的關系都維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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