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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想做家務》 第一章訂婚宴上權衡打量

過完30歲生日的第二天,在集團樓下“王家菜”總店的包廂里,林越和男朋友許子軒坐在一起,許子軒父母和林越父母分坐兩旁,莫名想起兩年前自己那一番斬釘截鐵的話,心中一陣哂笑,旋即又想,人經常推翻自己,經常不同意昨天的自己,這也是常態。

那個國慶返京后的第一個周末,林越就在一次部門組織的劇本殺活中認識了許子軒。他是林越的上司——王家菜集團策劃部經理王曉輝的發小,北京人,在一家央企上班。兩人在劇本殺中配合默契,很投緣。活結束后聯系頻繁,漸漸談起來。

林越于是知道,自己并不是什麼堅定的不婚主義者。邊有合適人選,也是蠢蠢的。是個有繁的異,不想靠約會解決需求。所以除了找個男朋友結婚外,這漫長的一生該如何安置自己這一米六五的滿滿的靈魂?有必要向其他人待嗎?因為曾發過不婚的豪言,就要堅守諾言,單到死?什麼?可以效仿網上“去父留娃”單生育,和自己父母組一個家?第一沒錢,眾所周知孩子是碎鈔機;第二父母也斷然不可能支持,談都不用談。那麼,雙職工帶娃尚需長輩鼎力支持且都人仰馬翻,何況這種不被長輩支持的“去父留娃”乎?

再說了,同宿舍六個同學,年時均號稱“才不找臭男人呢”,其實一個已經結了婚,兩個有男朋友,還在單的只有兩個。這也非常符合網上看到的數據,別看社上“不婚不育”的口號震天響,其實終不婚的人未必有那麼多。絕大多數的發達國家,單率超過了40%,終生不婚率一般達到10%-15%。但網上數據顯示,截止2023年,中國終未婚者的比例只有不到5%,仍屬于“普婚社會”。婚姻這道渾水到底有多可怕?現在就來趟一趟。那樣聰明且堅定,本沒在怕的。知道這樣想很不酷,承認自己終究還是落了窠臼。好在落窠臼的畢竟是絕大多數,大家一起承擔“婚”罵名,攤到上也就只剩微不可的一點力,不足為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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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軒隨和開朗,高大健壯,五有點小帥。兩年相下來,沒發現他有什麼不良習慣,兩人也還談得來,出去吃飯時他會搶著買單,節假日也想著給買禮,北京人,獨子,985本碩,工作好,家境好。這放在婚網上簡直是“婚托”一樣的存在,讓林越給撞上了,是運氣好。不過憑啥運氣不好?

今天是林越許子軒兩人往兩年之后,雙方父母首次見面。一般來說,能約見雙方父母——尤其林越父母還是特地從老家過來的,意味著關系基本確認,是一錘定音的那“一錘”。許子軒去年就帶林越回過幾次父母家,最近更坦言想結婚。父母知道這一次他想安定下來了,畢竟三十三歲了。然而生養了獨生子的家庭,在兒子的婚姻上要斟酌再三。許東和周明麗都是大學畢業;許東是北京本地人,做點不大不小的買賣;周明麗是外地考進北京的,進了制解決了戶口,現在是某單位的副級干部。他們社會地位和錢都有了,更要小心。這年頭,婚姻就是資產重組,他們這種北京有四套房、總資產五千萬左右的家庭,雖在北京算不上有錢,可正因為一輩子打拼才掙下這家業,更要慎重。

許子軒出生在海淀婦醫院,小學在知春里小學,中學在中關村中學,本碩都在北理工。照理說,北京戶口的獨生子一般會出國讀研,但當時爺爺還在世,放話他們必須每周末都能見孫子一面。許東是個孝子,孝子一般都希把“孝”的接力棒傳下去,否則他不是白“孝”了一場?就讓兒子直接考本校的研究生。畢業后許子軒進了某家央企,辦公地點也在中關村。不出意外的話,他從生到死都會是中關村的一只井底之蛙。別看一米八五,高高大大,一臉,許子軒在許東夫妻心目中還是個小寶寶,本不懂這世道有多險惡,對林越的家境只知道個大概齊,完全不知道做盡職調查,不知道評估資產風險債務,這他們如何談判?

比如,和林越結婚,小夫妻住哪套房?

許子軒說,不是有三套房出租呢嗎?收回一套唄,萬柳那套大房不是說準備給我當婚房嗎,這不是現的?

雖說現在房市不景氣,那套房市價跌得狠,但也要至一千四百萬了。這是全家最貴的家當,就一個兒子,給他當婚房當然沒問題,當初就是沖著它是三小的學區房才買的。許子軒上知春里小學,是周明麗單位共建的名額,本不需要他們費心再買下萬柳那套房。他們買它,為的就是它不但地段好,有地鐵,而且位于可以讓未來的孫輩上中關村三小的萬柳校區。“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他們連孫輩上學的事都想到了,那麼林家呢?們準備陪嫁多錢?

許子軒說:“打住,什麼年代了,還一口一個彩禮陪嫁的?咱有房有車,干嘛需要出錢?再說了,人家雖然是小地方人,可沒說要彩禮。咱是首都人民,國際大都市,反倒要收嫁妝,寒不寒磣哪?”

許子軒笑嘻嘻,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周明麗恨他蠢,好且單純,真是別人手里的一塊。大城市土著更愿意找本地人聯姻,不讓人輕易占了便宜去,道理就在這里。一套房就多錢?北京中產獨生子找北京中產獨生資產重組,對方再差,一兩套房總是有的。外地人嫁北京人,兩手空空住進來,白趁一套房再撈個戶口?

許子軒聽嘮叨,空丟下一句:“都是婚前財產,房子又不要求產權加名,怎麼能算白趁一套房?媽你說話不客觀。”這話貌似替林越說,周明麗卻知原來兒子也不像表面上那樣大大咧咧。再怎麼井底之蛙,好歹北京這口井夠大,心中稍寬了些。

許子軒繼續替林越說話,他終于明白自己要什麼樣的伴了:必須有工作,但不能太忙。有工作,充實,不因與社會節而生出怨氣折騰丈夫,且不會讓丈夫養;不忙,可以照顧家庭和孩子。一個家不能兩口子都忙,最好是丈夫忙事業,妻子忙家庭。不然兩人各自干事業干到飛起,家和孩子誰管?而林越就是他最適合的對象。

林越,三十歲,在北京來說歲數不能算大;末流211本科廣告系畢業,學歷不能算差;家里原本做點小生意,小日子殷實。但后來生意不景氣,一點家底折騰完了。所以林越既見過些世面,被富養過,不會小家子氣;又因見識過生活的殘酷,很接地氣。林越目前在這家餐飲集團總部的策劃部干,基本不加班,又加分。最重要的兩點,是林越長得漂亮,而且不排斥做飯。

這兩年,許子軒每周末都和林越過,有時他去林越的出租屋,有時林越去他的住。兩人一起去買菜,林越做菜,他在旁邊打下手。林越的手藝一般,但三菜一湯還是做得出的。兩人在小飯桌上說說笑笑吃著飯,讓他找到了家的溫暖。他的住離父母家只有八站地鐵,沒認識林越前他每周末都回家吃飯,他快三十四歲了,是時候給自己找個家的伴,總不能吃媽媽做的飯吃一輩子吧?而林越之前他的每一任朋友,沒一個愿意做飯的,一般都點外賣,吃完外賣連扔飯盒都不主

“我侍候不起那幫小仙了,生慣養,別說做飯,連方便面都能煮糊了,煮糊了還得給我臉看,最后還得我刷鍋。人生苦短,找個適合過日子的吧。”

周明麗腦中翻騰著兒子說過的話,筷子慢騰騰地挾了一塊海參吃著,暗地打量著林越父母。據說他們當年在同一個煉油廠上班,后來廠子不景氣,兩口子前后腳下崗做生意,再后來林越母親張雪華回歸家庭當全職主婦。

這兩口子都寡言,不過男人的沉默顯得穩重,人的沉默卻著畏。父親林志民氣質很好,拔,肩膀寬寬,灰襯衫下約可見;雙鬢微霜,兩側推得平平,頂上的寸頭略長,發用發膠打理過,豎立,顯得很時髦。看著不像是五十五歲,倒像是四十多歲。他原來在煉油廠一線工作,屬于特殊工種,所以五十五歲就退休了,退休金五千多,每天都泡在健房,怪不得材這麼好。生活方式這麼新,這在小地方倒是不多見。

母親張雪華原來在廠部做一些輔助的工作,今年五十三歲,當了二十來年家庭主婦,已退休三年,退休金非常,不到兩千。的雙手因為常年做家務,指甲短短,手背略糙,青筋暴起;小圓臉著溫良,除了微有法令紋和魚尾紋外,皮還算圓潤飽滿,但肩膀垮塌,雙肩扣,脖頸習慣地往前傾,這使的背顯得比實際的厚,帶了點老年人的笨拙氣質。和丈夫都兩鬢微霜,但白發只增加了林志民的權威,卻使張雪華很顯老。上的紅襯衫很新,也許是急給買的,這服和搭在椅背上的灰暗花七分袖時裝式茄克外套一起,都著和雪華的格格不:它們和。倒不見得是真的經濟拮據到這種程度,是這因為長年的懈怠,被寬松的家居服寵溺到極致,已接不了一丁點時裝的訓誡。

周明麗心中又多了一層鄙夷,張雪華這類家庭主婦,以為自己過了必須討男人歡心的年齡,就自暴自棄,放棄在容貌材上要求自己,并把這稱為灑,看開。們不知道,一個高度社會化的,一定不會放松管理自己的外形。就像這樣,單位的級干部,新時代中老年的發型、段、服飾甚至脖頸的線條,都嚴格雕琢過并時刻警戒著,以迎接最苛刻目的攻擊。這目可不止來自男,有時對同類的外形評價更苛刻呢。

周明麗心中品鑒著,與雪華的目相對,笑了下,雪華也笑了下,卻有點心不在焉,周明麗心戲敲鑼打鼓的時候,雪華正在咂著菜品的味道。這家店相當有名,醉心于做飯的雪華便細心揣測著各道菜的做法。小炒黃牛,牛是拿腌過的,雖香味欠缺,差評;一碟老醋蟄頭只有一塊脆蟄頭,其余全是發的蟄,濫竽充數到這個地步,差評;烤鴨千篇一律地好吃,沒什麼可說的;蔥燒海參,蔥段,反倒比疏松寡淡的海參要可口;木須片鮮,木耳脆,黃花菜有嚼勁,蛋油香,想必起鍋前淋了點料酒,整道菜咸香下飯,又有點特殊的風味,不愧是王家菜的招牌菜……

雪華并不是不關心兒的婚事,適婚年齡的獨生要結婚了,做父母的該準備什麼,當然知道。只不過,的標準和周明麗的標準,小城市的標準和北京的標準,差得實在有點遠。早先催著兒回老家發展,也是因為家里本沒有多現金能助兒在北京安家。小地方的房不值錢,安個家容易多了。他們曾買過很好的兩套房,可惜都在生意中賠掉了。現在住的是公婆給的房,已經過戶到丈夫名下。還有一套單位分的老公房,是危房,即將原地推倒重建,未來補個二十來萬的差價就完全屬于自己的了——現在那個地方是好地段,這房市價五六十萬。兒如果要在本地結婚,陪嫁這樣一套房,再給個二三十萬現金,說出去也算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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