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下來開始，他就沒有被季家期待過，那些假惺惺的親戚們隻有求季文翰辦事的時候才肯誇獎他。

    可能他從小到大都籠罩在季樓的影下，不管他取得了什麽傲人的績，別人都會去拿他跟季樓比。

    取得了一些小績，親戚們會說要他向堂哥看齊。取得了一些大就，甚至已經超過了季樓，親戚們又說讓他不要驕傲，要避著一些堂哥的鋒芒。

    季乾突然從桌子邊呱啦一聲站起來，向前傾，額頭頂到玻璃，死死盯住季樓。

    陪同的刑警立刻嗬斥，責令他守規矩坐下。

    季樓隔著玻璃看著季乾。

    十年沒見堂弟，樣子變了不，蒼白，臉頰異樣消瘦，盯著自己的那雙眼眸看起來像某種冷。

    他本以為在牢獄中季乾會反思，可終究是自己多想了。

    季乾死死盯著季樓看了一會。在刑警走過來之前，突然坐了回去。他表甚至很放鬆，椅子在地上向後行，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聲響。

    出皮包骨的手指了自己的下，“哥，我爸下葬了嗎？”

    季樓冷冷看著他，不聲。

    季乾自顧自地說：“肯定已經下葬了。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放過這個立人設的好機會？”

    他甚至朝季樓揚起一個笑容。那笑容讓季樓想起自己去非洲徒步的時於荒野中遇到的狼，黃的眼珠裏包含濃烈的惡意。

    “你一直都是這幅模樣，一直都是。”季乾的腳尖不斷點地，齜著牙出牙齦，“偽君子，誰會以為你真的純善好心嗎？”

    “不過偽善而已。想要爺爺會多分你一份家產，想要大家誇你一句不愧是季家的繼承人，大度有加！”

    “明明和我一樣活在一個吃人的圈子裏，裝什麽純潔小白兔呢！”

    季乾的緒激，旁邊的工作人員上前將他扭按在椅子上。

    季乾的臉被按在桌麵上，著冰冷的桌麵，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季樓看著他，等他緒穩定。進來之後，他什麽話也沒說，可沒想到季乾十年前和十年後竟然一模一樣，總要吸引他的注意，無論用什麽辦法。

    “二叔已經下葬了。”季樓突然說道，“和季家那些故去的所有人都一樣。”

    季乾猛地抬了一半頭，紅著眼眶盯著玻璃外的季樓。

    “爺爺那麽大年紀了，已經熬不住了。送走了你父親之後，病倒在床上，至今還沒有恢複。”

    季樓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卻像一把把刀子一樣，生生剮在季乾的每一寸皮上。

    季乾的眼睛輕輕眨了一下，鼻尖竟然有酸意傳來。

    這些年他心裏一直想著季樓，在牢中甚至都沒有鬆懈，隻想著自己必須要幹掉季樓，超過季樓。甚至到了走火魔的境地，連自己的神狀態都有些不對勁。

    睡不好覺，每天耳邊都有古怪的聲音在嗡鳴，於是沒有抵抗住朋友的，沾染了不該的東西。

    但那也隻是一點點小錯誤而已，對他們季家的子弟來說，這樣一點的小錯輕易就能擺平。

    為什麽家族的所有人都不原諒他，爺爺更是氣直接放棄了他。而他一直崇拜的堂哥，更是親手將他推深淵，送進監獄。

    為什麽除了父親之外，家裏的所有人都這樣對他？

    過四方的小窗，投一束打在季樓的上，映照著他，在季乾的視角中季樓的影有些朦朧，泛著。

    “哥，”季乾抬起頭，強製下去的紅又在眼底顯現，“為什麽從小到大，你那麽討厭我？”

    他太迫切知道答案了，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多年。

    “因為你……”季樓認真回憶了一下，“你小時候，你父親對你母親很差。但你卻隻仰慕強者，對你父親言聽計從，對母親不聞不問。我不太喜歡你這樣格的人。”

    季樓記得自己很小時候，那時候全家人幾乎都住在老宅裏。

    他親眼看見過二叔喝醉的時候對自己的妻子孩子手。季乾的媽媽是一位溫的，每一次都努力護著自己的孩子。

    可是季乾那個隻有幾歲的小娃娃，頂著一傷痕卻隻黏著他的父親，對母親的遭遇幾乎不聞不問。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自己那時候也隻是個小孩，但他天然有些厭惡這個堂弟。因此後來，即便季乾表達出想要和自己親近的意思。他也下意識地遠離了。

    “你胡說什麽？”季乾的瞳孔在燈裏放大，他晃了一下腦袋，不知道季樓在和自己說什麽。

    父親從小對自己關嗬護，是一位略微嚴格的好爸爸。而母親是一個水楊花拋夫棄子的人。

    什麽溫守護孩子的母親，會手打妻子的父親——他不記得有這樣的事。

    他不記得自己生活在那樣的家庭過！

    “你胳膊上那道疤痕，記得嗎？”季樓說。

    季乾左右胳膊都看了下，最終在左臂上看到了一條疤痕，可他竟然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留下的。

    “那年你還小，但應該也記事了。”季樓說，“是你爸打的，因為你不想去上補習班。”

    季乾完全沒印象，“你胡編造什……”

    “我有什麽必要編造這種事。”季樓說這話時帶著點怒意，他想讓媽媽留在邊都不能。那時候的他甚至嫉妒過堂弟有一位溫的母親。

    他的記憶中，二嬸格溫，對家裏的每一個孩子都好，學曆極高，是大學教授，是一位斯文麗的。

    但二叔不珍惜，經常對二嬸實施暴力。

    如果那是自己的母親，當時年季樓想，自己就是拚了命也要保護。但季乾也不珍惜，他隻仰慕著有絕對力量的父親。

    “你母親明明能和你父親離婚，可是為了你忍氣吞聲了很長時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和你父親一樣冷。”

    “不，不，你說得不對。”季乾神變得慌，“我爸爸說，我母親在外麵有了人，拋棄我和我爸，一走了之。”

    “你爸爸說？”季樓輕輕冷笑一聲，“季乾，我以為你至有聰明這一項可取之。”

    季乾茫然地抬頭，微微有些抖。從小父親為他搭建的世界，那些深固的認知殿堂仿佛在搖搖墜。

    “你仔細想想，真的想不起你媽媽是怎麽死的嗎？”

    “父親說……”

    “又是父親說？用你的腦袋好好想想。”季樓冷冷打斷了他的話，“那樣的生活你母親堅持不下去，最後二嬸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是自殺的，被你父親著自殺的。”

    “你胡說！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