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昕昕這次放學回來,打包了校門外小巷子裏的一家古法點心,不怎麽甜,有很濃鬱的桂花香味,這個季節配茶正好。
發現院中的保鏢又多了一倍,倒是也沒問多,徑直去找季樓了。
剛進門就看到蘇燁緒激地正和季樓說話,他的麵容有些憔悴,看見遊昕昕出現,比劃的手卡殼在半空中。
和季樓對視一眼,出一個詢問的眼神,季樓有些繃不住笑出聲。
“昕昕好像帶了好吃的回來,燁叔你先消消氣,喝點茶,吃點點心。”
他抬手給蘇燁麵前的茶盞添了點茶,又燙了一個幹淨的杯子,泡了杯新茶,推到遊昕昕麵前。
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薄薄的瓷杯,在烏黑的桌麵上輕輕點了點。問遊昕昕:“今天帶了好吃的?”
好像這個世間並沒有任何要的事,比和遊昕昕一起喝下午茶更重要了。
蘇燁歎了口氣,勉強在季樓麵前坐定。他現在腦中裏很,總覺周圍危機四伏,他一直在監測黎家和季文翰這些人,生怕這些亡命徒再做出什麽可怕的舉。
自從季樓出了車禍,前些日又被黎琛持刀傷害,他就無法再淡定從容。季樓是故友的孩子,季樓的父親出事前,死死拉住他的手,把唯一的子托在他手裏。
他沒把季樓照顧好,一路出了這麽多事。如果季樓真出了什麽意外,他幾十年後有什麽臉麵去見自己的老朋友?
這段時間,陸續查到季二叔做過的一些事,蘇燁擔心到甚至食不下咽,輾轉難眠。
反倒是季樓這個年輕人比他沉穩很多,他有時候也真不明白季樓是怎麽練出來的心,這樣的年紀輕輕,在旋渦最中心。卻能這樣沉靜安穩,不如鍾,給邊所與人一種安心的力量。
知道他沒飯,季樓招呼他坐下來一起用遊昕昕帶來的小甜點。
遊昕昕帶回來的是手工製作的桂花糕,古代傳統的製作方式,添加了真正的桂花,咬上一口,有一種濃鬱的花香在舌尖擴散。
蘇燁歎了口氣,就著季樓倒給他的熱茶喝了一口,終於覺得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
李荃在外敲門,得到允準後進門匯報,“季總,明天會議的地點定了,黎家確定好了由黎琛出麵簽字。”
季樓點點頭,“好。”
“什麽!”遊昕昕猛地抬頭,追問,“誰?黎琛?他又幹什麽了?”
季樓給燙了一個碧綠的茶點碟,往裏夾一塊桂花糕,“淡定一些,我收購了整個黎家。黎琛是法人代表,流程上必須由他出現簽字。”
遊昕昕稍稍頓了下,明白自己稍微有些過度張了。
但張的顯然不止一人,蘇燁嘩一下站起抓著李荃。
“我先走了,回去看看合同,踩踩明天的路線,李荃你跟著我一起來。”蘇燁不由分說拽上李荃,一起朝著門口走,眼神極其堅定,“我們不能再出一點差錯。”
季樓還未來得及說注意安全,關門聲就已經響起了,他偏過頭與正在吃點心的遊昕昕對視一眼,攤了攤手。
“大家都太張我了一點。”
遊昕昕:“我怎麽看著你的模樣,還有一點高興?”
季樓收斂笑容,恢複往日那種麵無表的模樣,低頭喝了一口茶掩飾,“有那麽明顯嗎?”
他一直以為自己活得很孤獨,自從和遊昕昕在一起之後,逐漸打開封閉的心扉,這才慢慢發現自己邊其實也有不真正關心自己的朋友和家人。
他生活的這個世界很冰冷,但也並沒有像他從前想的那樣毫無。
簽訂協議的那天,黎琛出席現場,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頰凹陷,眼下黑青,穿著西裝都有些撐不住,看人的眼神就像一隻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不到場的人看見他這幅模樣都大吃一驚,免不了低聲竊竊私語。
黎琛全然不在乎,死水一般的眼神,隻在看到季樓時出怨毒的神,像是恨不得把季樓拆吞腹。
他上還背著殺人未遂的案子,是被保釋出來簽合同的。能和季樓麵對麵的接,或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
從前他就一直比不上季樓,去總想要掙一爭。從今以後,他和季樓將會是兩個世界的人。
季樓隻顧著簽字,對於黎琛帶刀一樣的眼神沒有任何反應。眼眸抬起時,冰冷的眼神從黎琛上掠過,毫沒有停留,宛如掠過一團不值一提的空氣。
黎琛已經沒有任何威脅,就連黎家大廈如今也要更名改姓,黎琛的眼神就算如刀,季樓也不會再將他放在心上。
同樣臉不好看的,還有在家裏看著電視的季文翰,他攥著手中的遙控,看著電視上季家收購黎家的現場直播。
季樓雖然坐著椅,上那份高傲矜貴卻毫不減。
無數人前呼後擁地圍著他,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懟著他搶拍。聚燈下,人人都在討論這件驚天大事。讚季家這位年輕的繼承人是多麽驚才絕豔,再一次上演商業奇跡。
季文翰咬著牙,繃著麵龐,他實在想不通。他一直在背後煽風點火,利用遊昕昕的事挑撥季樓和黎家的關係。想讓季樓在立足未穩的時候,狠狠吃一個大虧。
誰知道季樓竟然真的能借勢頭把黎家給整個吞並了。
如今關於季樓的質疑風聲全盤顛倒。家族裏之前指責季樓用事,為了個人不顧家族利益的那些人,如今紛紛改了口風。
開始圍著季樓沒口子稱讚,說他經國之才,英明神武。不愧是季老爺子的接班人等等。
電視屏幕冷白的照在季文翰消瘦的臉上,季文翰死死盯著屏幕的那個人。
屏幕前的季樓就那樣理所當然地坐在燈下,接著鮮花和掌聲。他活在下,站立在山頂,活得那樣驕傲。
可是有另一個孩子,明明和他一樣,也是季家的子孫,也同樣驚才絕豔。卻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一輩子隻能躲在影中。
那個人是他的兒子。他那個天才一樣,從小就聰明又可的兒子。
他被季樓給毀了。
被季家的所有人給一起毀了。
季文翰將牙咬到發出聲響,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爸爸,”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電視……你都看見了。”
“看見了。小乾,你別生氣。他,你堂哥他得意不了幾天的。”季文翰的語氣很慌張,帶著點討好,“一切都給爸爸,爸爸能理好。”
電話的那一邊信號似乎不太好,隻傳來一些斷斷續續的笑聲,
“嘿嘿……”
“沒有生氣……我隻是覺得很興……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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