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番外（七）

被帶出酒吧的時候陶然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夜空，好難得，昨天北京刮了一天風，今天竟然能看到星星。喬野把他從那些人手里救出來那天也是個有星星的夜，滿頭的星子閃閃爍爍的在眼前晃呀晃，是這輩子難得恍若夢境的好風景。

陶然閉上眼輕輕笑了。

車速很快，不過四十多分鐘車子就駛進喬家近郊的莊園。出乎意料的是陶然并沒有被帶到地下的審訊室，幾個保鏢把他推進二樓的書房，關上門便離開了。

進來的時候陶然看到主樓里來來去去的醫生和護工，他并沒多好奇，想到如果是喬銘快死了的話，或許還能算是個好消息。

但傷的人不是喬銘，因為很快書房的門被推開，喬銘冠楚楚走進來。

陶然跪在地上，啞著嗓子喊了聲喬爺。

喬銘沒看他，徑直坐到那張巨大辦公桌右側小葉紫檀的書法桌后。上面一疊墨跡未干的《地藏經文》，喬銘將它們攏到邊角，將手下給他調查回來的文件鋪陳開。

陶然低著頭，眼神只落在膝前半塊繁復的地毯花紋上。

“呵。”許久后，喬銘輕輕嗤笑出聲，陶然頭腦中還沒覺出怕，卻已經開始不自覺戰栗起來，這軀殼幾近怕喬銘進了骨子里。

“抬頭。”喬銘冷聲道。

陶然愣愣抬起頭，臉上一片煞白。

“你很厲害啊。”喬銘聲音含著笑意，不似別有深意：“才上了兩個月課，期中績就比小喬高出兩百多分了。”

喬銘放下手里東西，慢慢踱步到陶然前。他用手背輕輕在陶然側臉上挲下來，喟嘆般道：“然然，你不聽話，你是我的人，我給你吃給你穿，你卻去勾引我親弟弟。我很難過。”

這男人總一副溫款款的紳士樣子，陶然卻從最開始就沒有被他騙到過，如今看到這樣幅冠禽面容，更加惡心。

陶然不想活了，于是他終于把一直以來最想說的話說出了口。

“你真的很惡心，喬野沒有你這麼惡心的哥哥。”陶然用力扯開喬銘在自己臉上的手：“別我，我會忍不住吐出來。”

毫無意外的狠狠一掌，陶然直接被掀翻過去，耳朵里嗡嗡直響，半天都回不過神來。果然，畜生而已，裝人也裝不了太久。

一大力襲來，喬銘扯著陶然頭發將他狠狠拽起來，他有時候真的懷疑喬銘是個神分裂的躁郁癥，喬銘又開始笑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麼大膽的時候？牙尖利的像個小壯士。”

“想我殺了你？”喬銘丟垃圾一樣扔開陶然：“我很榮幸，在你心里我是個大善人。”

“跟了我這麼久，你還不知道其實死對人來說是一件太簡單太幸福的事了嗎？”喬銘聲音平緩，娓娓道一件并不驚心魄的故事般：“我廢掉你，賣你去最低級的hong燈區，誰都能嫖你，生活不如意想發泄的，一病連最要錢不要命的表子都不敢接的，到時候哪怕我把你給小喬，你覺得他還會要你嗎？”

“會。”陶然聲音嘶啞微弱，可又莫名堅定：“他我。”

“打個賭嗎？你贏了我就再也不管你們兩個，你要輸了，想活就臟著活，想死就離的遠遠的去死。”喬銘恨不得現在就殺掉他，可還不行，這人還有用。

喬銘冷不錯，但對喬野是真心護，他就這一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喬銘縱使有萬種極端手段，到底還是要顧及著喬野使不出來。

陶然這個人，喬銘最初對他沒什麼太多覺，模模糊糊的印象里只是這個人在自己一眾人里很乖，不諂沒野心，在下嗒嗒哭起來的樣子也算好看，所以他就了喬銘數不多帶進莊園的人之一，喬銘自覺對他仁至義盡，偶然讓陶然陪的生意伙伴也沒有太暴難搞的。結果不想陶然背地里竟然敢把心思打到喬野上去。

喬野從小就是母親和小姨千百寵養大的，喬銘剛上位時腥風雨腹背敵的況下都沒驚擾到一點象牙塔里的弟。幾個月前喬銘暴怒，就是因為他無法容忍會有不知道斤量的魑魅魍魎敢肖想喬野。本以為發落了陶然就算事結了，萬萬沒想到竟會延到今天這出戲碼。更讓喬銘不能冷靜的是，喬野單純，竟然被哄騙的付了真出去。

屋子里變得很安靜，連兩人的呼吸都幾乎不可聞。

“我贏了，你不會反悔吧？”最后竟是陶然先打碎這一池寂靜。說他單純也好，愚蠢也罷，命中注定的，陶然本無法抗拒半點能和喬野在一起的。三個月前那個暗濤洶涌的夜晚是，今天依舊是。

喬銘自然點頭：“我會把你的簽證份證都準備好，另外會給你筆錢。你贏了，拿著隨便和喬野去哪。”喬銘至今從未輸過，更不可能輸給陶然。

陶然眼神空，提線木偶般點下頭。

這兵荒馬的一夜，過得很快。陶然自和喬銘的對話后就被人帶了出去，他竟沒到過多為難，重新被安頓進他最初住的副樓二層朝的臥室。

陶然坐在床邊，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

喬野喝大了，半夜爬起來吐了好幾次，頭疼的厲害，昏昏沉沉睜不開眼睛。等他能掙扎著醒來，天大亮，已到了晌午時分。

他連眼睛還沒睜開就吵吵嚷嚷喊起來：”小陶，媳婦兒，我要喝水……”

很快，有溫水遞到喬野邊。

喬野閉著眼悶掉整杯水，黏黏糊糊撒：“寶貝兒，我頭疼。”

“喬野，陶然不在。”唐好輕聲說。

喬野眼睛瞬間睜開，他猛地彈坐起來，因為醉酒的緣故他的眼睛里全是麻麻的，乍一看讓人莫名生出幾分寒意：“人呢？上學去了？你倆送的他嗎？”

唐好了干的，一夜過去他都沒想好該怎麼和喬野開口。

喬野沒在理他，沖進洗手間飛速洗漱好就開始套服：“媽的要知道昨天不喝那頓酒了，頭疼死了啥事兒都不記得。草，我得趕快去學校找小陶，他心真他媽狠啊，真就放心扔我一個人他自己走！”

“你還是，先回家一趟吧。”唐好出這句時，喬野穿鞋的手立刻頓住了。

“什麼意思……”

唐好垂下眼睛。

喬野直接著腳撲上來，兇的像匹，他攥唐好領，焦躁擔憂要將他燒穿：“他媽的你什麼意思？！怎麼了，你說啊！他媽的怎麼了？！”

“媽的別鬧了！”賈明軒忍無可忍：“你有這時間跟唐好撒氣，還不如趕快回家問問你哥陶然怎麼樣了。我真他媽笑死了，你敢睡你哥人的時候怎麼沒想想萬一哪天你哥發現了倒霉的是誰？陶然也幾把搞笑，金主弟弟也敢肖想，他不死誰死啊？！”

喬野愣了瞬，他猛地松開了唐好，下一秒卻是和賈明軒纏打在了一起：“是不是你和我哥告的？不然為什麼昨天我剛因為小陶和你倆發火，小陶就不見了？”

喬野現在很可笑，像個兒園小朋友，他竟然是……哭著和人在打架。

“他媽的把小陶還我，是我喜歡他他有什麼錯？有什麼沖我來啊！我皮糙厚不怕疼，為難他干什麼……”

“你和我們號喪有個屁用，我和賈明軒吃飽撐的去告？你媽的不想想你自己干了什麼，你恨不得舉著喇叭跟所有人喊你和陶然領證了吧？過去三個月要不是你哥料理完陶然出國后一直沒回來，你倆早完蛋了！”

喬銘這次回來還不是因為功退，他栽了大跟頭，差點命都沒了，是楚江遠給他擋了足以致命的一槍。喬銘心本就惡劣至極，回莊園后想見見喬野，弟弟不知道又在哪里廝混，他自然要問，喬銘從不是個沒有控制的人。

喬家真正做主的人是喬銘，山中無老虎猴子才能稱稱王，即使有人不想開罪喬野，但一個人結結含含糊糊也就罷了，所有人都是這樣，喬銘怎麼可能傻的看不出喬野有事瞞著他？

喬銘行力多快，不過一個下午，喬野這三個月做的所有樁樁件件的事都放擺到了喬銘面前。

等賈明軒和唐好被找到已經是晚上了，喬銘本都懶得親自理他倆，是他們各自的父親打過電話來，讓他們趕快去找喬野，最好先于喬銘的人報給喬銘陶然的位置。

這件事，對于喬銘來說就是如此簡單。

喬野失魂落魄的松開賈明軒，塔拉上鞋隨便抓了個不知道是唐好還是賈明軒的車鑰匙就往外跑。賈明軒生著氣懶得管他，唐好皺著眉忙跟上去。

“喬野，你冷靜點。打個車去吧。”

“別管我。”喬野坐上駕駛位，唐好跟了上來。

“真的，別勸我，我求你了。”喬野發起車：“你下去吧，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是我朋友我記得，但喬家那個，是我心尖兒。”

”我跟著你，你哥…...在外人面前應該不會弄的太難看。”

喬野頭微，沒說句見外的腦殘謝話出來，來不及系上安全帶便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喬野滿不要命的狠勁讓唐好有些心驚跳，喬野快把車開飛了，估計等他到家，這個駕駛本都要被警扣掉。

說巧不巧，喬野剛開進私家路正見喬銘常坐的那輛勞斯萊斯也在往家里開。喬野咬牙怒向膽邊生，猛地狠踩油門，照著喬銘的車就撞了過去。

但這條路上想開快也快不了多，兩輛豪車安全系數都非常高，唐好的車車頭凹進去一點，喬銘的車屁干脆只是多了片劃痕而已。

然后唐好就見喬野那個在年輕富二代圈子里被傳煞神的大哥下了車。喬銘臉上不辨喜怒，徑直走到駕駛位，拉開車門后猝不及防就抬手狠狠給了喬野一耳。

唐好來時說的，喬銘可能會在外人面前給弟弟點面子的話直接了放屁。

“長能耐了，敢撞你大哥的車了？”

喬野抬起頭怒視喬銘，可兩個人無論是年齡還是地位都差太多，他的憤怒就如同小貓對老虎炸爪子，人家本不可能把他放在心上。

“陶然，還我。”喬野咬牙，一字一頓，認真非常。

喬銘眉尖兒微微隆起一點，他沒就這個問題和喬野繼續掰扯，而是往車掃了眼，像是才看到這兒還有個大活人似的：“帶朋友來玩車？進屋坐吧。”

“別他媽跟我扯有的沒的，陶然，還給我。”

喬銘徹底沉下臉，語氣冰冷地重復道：“我說，進來坐。”

唐好連忙拉拉喬野袖子，讓他冷靜點，趁著喬銘還沒徹底將話說死前乖點進去聊。

喬野垂下眼睛，到底沒再多說什麼，他知道喬銘不能拿自己怎麼樣，但陶然還在喬銘手里，喬野實在沒辦法不擔心他。

“喬爺，楚哥醒了。”才進門就有人和喬銘報備楚江遠的況。

喬銘神微，點點頭：“把人好好照顧著，我馬上就去看他。”

方坐下傭人很快地端上茶水，幾人誰都沒。

“哥，把人給我。”喬野狠狠咬住，終是說了句話：“我求你了，我是真的喜歡他，你把他送給我吧，你又不喜歡他。”

喬銘掃了眼腕表：“喬野，我只問你這一遍，你知道他跟在我邊的時候是個什麼玩意兒，伺候過多男人對嗎？”

“對。”

“你對他用了真心，忘不掉是嗎？”

“對。”

“如果我讓你永遠都在見不到他，你是不是要恨我一輩子？”

“對。”

喬銘臉上并沒太生的表變化，可唐好分明見到他手背上青筋浮，親弟弟因為個認識這麼短時間的玩和喬銘說這種話，喬銘怎麼能不怒。

“好，我問完了。我會給你約最好的催眠師。”

唐好心頭巨震，喬野猛地站起來：“他媽的你在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