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會以何種方式見面，甚至想過今天可能見不到他，怎麼都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被他讓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辦公室其實不大，也就是十平方米左右，布置十分陳舊，飲水機也有些年頭的樣子，周森給倒了水，坐到了對面。

羅零一從看見他，眼神就沒有移開過，這是第一次看見他穿制服，他那麼英俊，就算披個麻袋也會很好看，更不要提最能彰顯氣質的警察制服了。

深藍的制服外套干凈而合，一點褶皺都沒有，領帶打得相當工整，他沒有戴帽子，也不怎麼看，視線低放在桌面上的卷宗上，似乎只是個無關要的擺設。

“找我什麼事。”

他快速地問話，單刀直，一如對待吳放時那樣。

羅零一有點不知該如何回答，眼圈發紅，顯得有些激，努力平復著呼吸，假裝鼻子不舒服，抬手了，把幾乎要流出來的眼淚了回去。

這就是周森不去看的原因，他見到這樣，就會忍不住心。

“周森。”羅零一沙啞地開口，溫地說，“我來看看你，你傷好點了嗎？還疼不疼？”

周森依舊沒抬頭，只是很快回了句：“好了。”略頓，他看看腕表，“一會我有別的事要做，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羅零一噎住，半晌才尷尬地笑著說：“我也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順便……我想問問你，你現在對我，是個什麼樣的心。我想說，如果你是真的不想再看見我了，我不會糾纏你，但如果你是為了保護我，大可不必這麼做，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讓任何人傷害我……”

“然后呢，你還跟在我邊當活靶子？”周森倏地抬起頭，目銳利地看著。

羅零一皺皺眉，嚴肅地說：“你上次出了那麼嚴重的事，可陪在你邊的人卻不是我而是陳珊，我們有什麼不同嗎？為什麼陳珊可以，我就不行？”

因為陳珊是警察，因為我不，沒人可以用威脅到我，也沒人會做那樣的無用功。

周森沒說話，只是低下了頭。

羅零一本就非常自卑，此刻很難不想歪：“是因為我的出？是，我的確沒辦法和陳珊比，不管從哪個方面。是警察，是國家公務人員，我呢，我只是個殺人犯，就算出獄了，也始終洗不掉這個份，那三個字像烙印一樣烙在我臉上，永遠都逃不掉。”

周森皺起眉，像是有些不耐煩，他抿著：“羅零一，不要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別人怎麼看你不重要，如果你也這樣輕視你自己，那你就真的沒救了。”

太執拗了，現在更是鉆了牛角尖，進了死胡同，即便他不想這樣傷害，可一旦他表現出一一毫的猶豫，就會抓住不放開，然而現實是，真的不能在他邊，至近一年的時間絕對不行，可以現在的想法和格，就算他強行送走，也會因為擔心而自己跑回來，即便不出現，也會暗中看著他，那太危險了。

“你說得對。”站了起來，顯得有些激，“我是沒救了，可是我能怎麼樣，現實擺在面前讓我選了嗎？我從來都沒得選，不管走到哪里，別人都在告訴我，你得走，你不能在這，從前是，現在也是……我曾經以為我遇見你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人趕我走了，可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周森，你還能遇見很多比我好太多的人，外面就坐著一個，可是我呢，我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控訴著，卻不聲淚俱下，甚至沒有掉眼淚，聲音也不高，刻意低，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注意著不要給他到來任何不好的影響。

周森一言不發。他慢慢抬起頭，擰眉回著他，四目相對，卻從他眼里看不出一丁點。

羅零一慢慢冷靜下來，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笑了笑。

“剛才我太激了，不好意思，我有點想太多了，我何必害怕呢，其實在遇見你之前，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又為什麼害怕失去什麼。”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你是很好的，不過好的東西，我一般都消費不起，我來這之前就已經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了，你不用擔心周森，我會管好自己，不給你添麻煩，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對你好的事了吧。”

轉走到門口，已經準備離開了，可在開門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眼神閃爍，別開頭，微垂眼瞼，不知在想什麼。

羅零一心里酸得不行，很難過，覺得自己太傻了，怎麼會傻到以為，你為一個人付出了很多，他就會你呢？也許他曾經給過那樣的錯覺，但那也可能只是在無人可以依靠的陷阱里的朋友誼，那時他沒得選，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不會再來找你了。”羅零一冷靜地說，“反正不管怎麼樣你也不會再理會我，我肯定不會再來找你了，但會不會離開江城，要去哪里生活，這是我自己的事，希你也別手。”最后看了他一眼，哽咽著說，“不過我應該也沒辦法立刻就忘記你，所以你得遷就我一點，我可能得再喜歡你一陣子，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慢慢忘記你。”抬手抹掉終究還是掉下來的眼淚，從背包里取出墨鏡戴上，啞著嗓子說，“不過周森，無論如何，不管你變什麼樣子，都是我心里那個周森，沒有人能替代。”

付出這件事實在太令人難過了，難過得讓再也無法承。曾經是叢容，現在是周森，羅零一在心里告訴自己，以后什麼都不要再表達出來了，不說難過，也不說喜歡，把所有的緒都掉，好好地埋在心里。

努力睜大眼睛，墨鏡遮擋了哭過的眼睛，開門離開，沒有說再見，走的時候很平靜，步伐很穩，外面的人看戴著墨鏡，愣是不知道里面發生過什麼。

只有陳珊，從羅零一來了就一直站在角落里，從那可以在吳放的辦公室門打開時瞧見里面的景。看見了，在羅零一轉離開的那一剎那，周森出了手，他想說什麼，可什麼也沒說出來，第一次看見那個鋼鐵般的男人出那種傷心難過的表。

他握著拳頭，什麼也不說，痛苦都不發出聲音，他抬手捂住了臉，慢慢趴到桌上，可以覺的到，那種席卷而來的絕與煎熬，讓人不過氣。

吳放走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里面的畫面再也看不見，陳珊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過窗戶，看見羅零一快步離開了公安局，纖細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那，無影無蹤，好像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作為一個非常欣賞周森的人，這會兒應該高興才對吧，沒有了阻擋，可以明正大地追求周警，可是為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