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急了：“那你將我們騙來做什麼？我們又沒有用過你的暗刀！”

蟲蟲一笑：“明明是你們自己找來的，你們本可以置事外。”

突然，苗管家的笑聲充斥了整個，他一邊笑一邊說：“置事外？我一直以為我置度外便可一切安好，可原來我從來就在其中。”他看向旁的陸澄，隔了許久才說：“你救過我的命，真想討回去，說一聲便是，何苦牽連曉鏡。”

陸澄聞言，原本半死不活的他，突然激起來，嘶啞著聲音道：“你敢說你不是因為嫌棄賣青樓才拱手相讓！你敢說你跟沒有私！從來就沒有放下過你，你送給的所有東西都當寶貝似的留著，人在我這兒，心不在。你當我是什麼？替你收留‘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肋的傻子麼？”

字字如刀，模糊。

“原來……你一直這樣想。”苗管家長長嘆了口氣，渾散架似的躺了下去，不自地又笑起來，笑著笑著，一滴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

蟲蟲見狀，嘆息：“你們被這樣的人連累，也實在是可惜。當突然瞎了眼睛的陸澄讓蟲蟲去找沈大夫來時，我可是相當吃驚的。因為這麼多年來，能殺死暗刀的人，只有你們。我斷定以你們的本事，定會尋到陸澄這里，所以我一直在陸家書院等候，實在好奇你們究竟會是怎樣的人。”不無憾道，“不過我有些失，你們沒有我想得那麼厲害，唯一的麻煩是本以為能將你們一網擒，誰知你們分頭行，害我得找借口溜到藥廬去，先將兩位爺收拾了，再回去給你們熬姜湯，然后又得抄近路趕在你們前頭到藥廬等著，把我給忙得呀……不過還好，一個都沒落下。”頓了頓，直言，“為免后患，抱歉，不能留你們命。”

話音剛落，突然俯掐住陸澄的下，將一顆深紫的藥丸塞進他口中。

“你干什麼？！放開他！”苗管家見狀大吼。

“雖然真正的沈大夫幾十年前就做了我的裳，但我的醫是真的，我不是穿他們，而是為他們。我從書中得到的一切，足以令我應付任何一個角。”蟲蟲放開陸澄，“片刻之后，世上再無陸澄。”

“你……”苗管家拼命掙扎，似乎要用盡力掙斷上的白。

“雪兒吐的，火都燒不斷，你再這樣用蠻力，只會傷了自己。”蟲蟲認真道，“你為這里任何一個人拼命我都理解，但這些人里不應該包括陸澄吧。就算我不殺他，你也不該放過他。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看過的許多書上都是這樣講的。”

苗管家咬牙：“就算是仇人，他也是我的仇人，你無權替我置。”

那頭，吞了藥丸的陸澄拼命咳嗽，并且想把藥丸嘔出來，但為時已晚，須臾之間，只見他面驟紅，整個人自五開始迅速融化，很快便了一攤水。纏繞其上的蛛垮塌下來，目驚心的鮮紅漸漸將它染了同樣的。

一條人命可以用這麼迅速慘烈的方式消失，即便這個人是罪有應得的兇手，也足以令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蟲蟲若無其事地將地上的蛛撈起來，走到帶來的木桶前，像對服一樣耐心地擰起來，整個中一片死寂，只聽到木桶中傳來的“滴滴答答”的聲音。

擰干之后，拎起木桶走到骷髏公子旁，又自花架旁取了個澆花用的木勺，慢慢在木桶里攪，然后小心舀起來喂到骷髏里，邊喂邊說：“你們也不必恐懼，他一個人已足夠之后十三年的養分。”

“難不你想活活死我們？”桃夭瞪著。

“我不想殺你們，但你們又不能活著。”蟲蟲很真誠地為難著，“要不你們先留在這里，等我回去再看看書上有沒有提起這種況的理方法。”

桃夭冷笑：“你懂得栽種養護暗刀，懂得使用方法，你修別的妖怪可能連聽都沒聽過的穿人之，你不論當醫生還是當丫鬟還是當任何一個角都得心應手，這一切，都拜你的好所賜。你自世間無數書本中得到深厚的知識與見聞，你以為在小小的連水鄉就足以了解整個世界。”頓了頓，角一揚，“不愧是妖怪‘百知’啊。”

蟲蟲一愣：“你居然知道我？”

“我也看書嘛。”桃夭吐了吐舌頭，“我看過的一本書上說，世有奇妖，自書本出，微如蠅，扁似葉，四足各生一目，天聰慧，以讀書為樂，過目不忘，耳聽則明，壽長，得之可曉百萬事，故稱百知，罕有。”

蟲蟲詫異道：“你看的是什麼書？”

“不告訴你。”桃夭笑道，“總之是一般人連聽都沒聽過的書。”

蟲蟲沒有作聲，將最后一勺“養料”喂到骷髏里之后，才走到桃夭面前：“告訴我書名！”

“果然是個書癡啊。”桃夭朝眼睛，“總得有個換的條件吧？總不能我告訴你書名，然后你還是把我死吧。”

“我不能放你走。”蟲蟲斷然道。

“那不如放了那小和尚吧？”桃夭認真道，“反正你也懂醫，把他毒啞了就是，何必傷他命。”

“桃夭你瘋啦！”磨牙驚慌道，“我啞了還如何誦經！”

“你死了更不能誦經啊。”

“都什麼時候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什麼時候不正經了！”

“那你倒是想個不用死的法子啊！”

“我想了呀，可你不愿意嘛！”

兩個人居然在生死關頭吵了起來，蟲蟲不由得捂住耳朵喊道：“你們不要再吵了！一個都不能走！”

“不行，我今天非要罵醒這個小禿驢！”

“你我禿驢？這麼壞一定嫁不出去！”

“死禿驢你敢咒我！”

就在他們吵得不可開的瞬間，一道明晃晃的細線出其不意地從蟲蟲背后襲來，勒住了的脖子——只著了中的苗管家，不知何材質制的細線自他指上戒指里出，為此刻唯一能鉗制住蟲蟲的武，以他輕易就能斷掉鐵鎖的本事，只要稍微一用力，蟲蟲立刻首分家。

“雪兒！”蟲蟲大喊。

但的雪兒顯然沒有機會來替解圍了，因為它正跟滾滾打得難分難解。不斷吐出的蛛被滾滾靈巧地避過，每一次閃躲，蜘蛛上都會多一道深深的爪痕，不消片刻，滾滾連撕帶咬，竟活活要了這家伙的命，腸穿肚爛八腳朝天地躺在一大堆無用的蛛里。滾滾旋即又跳到司靜淵上，火都燒不斷的蛛，卻在它的牙齒下不堪一擊，滾滾毫不客氣地拿出啃芝麻糕的速度，眨眼間便將纏在司靜淵上的蛛咬個稀爛，而滾落出來的司靜淵仍然跟死了一樣，趴在地上一不。

這只完全被忽略掉的狐貍，什麼時候離開了的視線，又是什麼時候掙了蛛？

蟲蟲臉大變，旋即子一，竟整個躺在苗管家上，同時一個小小的白影自耳朵里一閃而出，瞬間逃進了書堆之中，而蟲蟲則像泄氣的皮球一樣蔫了一張人皮，到地上。

苗管家下意識松開手，退后一步，顧不得其他，立刻收了鐵線跑到司靜淵旁，將他扶在懷中連聲喊道：“大爺！大爺！”但隨他怎麼喊怎麼晃，司靜淵都沒有任何反應。

桃夭邊拍打著上的蛛邊跑過來，蹲下了司靜淵的額頭，又了他的脈搏，嘖嘖道：“這家伙也太弱了，居然被蛛勒暈了，連我們家滾滾都比不上。”

苗管家雙眉鎖，四下環顧：“那妖怪跑了？”

“肯定得跑啊，百知擅文不擅武，沒了的雪兒幫忙，哪能是你的對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它最厲害的地方只在這里，實在是儲備了太多東西。不但能讀，還能學。”又回頭看了那蜘蛛一眼，“養出暗刀，還弄來雪蜘蛛當手下，并且連穿人之都被它學會，也是相當厲害了。”

“只是看書，就能這麼厲害？”苗管家半信半疑。

“百知本就是從書里生出來的妖怪，對書中所載文字的悟，無人能及。”桃夭直言，“換作尋常人，你就是把栽種暗刀的方法擺到他面前，他也未必能領悟其中關鍵。”

苗管家神凝重：“人不可貌相，不曾想妖也是如此。”

那一頭，磨牙著大氣，把滾滾摟在懷里連親了好幾口：“以后看誰再敢罵你只曉得吃！”

“如何做到的？”苗管家問。

“那你得問滾滾。”桃夭撇。

磨牙抱著滾滾跑過來，見躺在苗管家懷里的司靜淵，急道：“大爺怎麼了？”

“暈了，沒事。”桃夭擰了擰滾滾的耳朵，“不錯啊，長出息了，回去給你加。”

滾滾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唧唧”了兩聲。

“可嚇死我了！”磨牙著滾滾的腦袋，心有余悸道，“我一早就發現滾滾在啃蛛，并且能啃斷，然而百知只顧著跟你們說話，沒把滾滾看在眼里，所以即便滾滾趁去喂骷髏時滾到了書堆間的隙里，也沒留意在場的幾個‘繭子’里了一個小的。之后我故意惹你吵架，本想著是替滾滾制造安全離開的機會，誰知這小家伙不但不跑，還趁機去解開了綁著苗管家的蛛，居然還把蜘蛛咬死了。這是我完全沒料到的。畢竟，滾滾平日里確實只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