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可我總是忘不了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他們的青春,所有的悲歡苦樂,好像也變了我的。
氣氛有一點尷尬。
司府寬大講究的廳堂里,柳公子背著包袱,極度挑剔的目上下左右地移;磨牙拖著一個裝滿鍋碗瓢盆叮當響的大麻袋,傻呵呵地微笑著向大家合十問好;他們后,滾滾宇軒昂地領著一群公和母,有條不紊地巡視這塊從未踏足過的新領地。
司狂瀾坐于廳中正位之上,手握一卷孫子兵法,是對眼前這一堆妖魔鬼怪視而不見。
這應該是司府從未有過的熱鬧時刻,連苗管家都掛著相當不適應但又必須笑臉相迎的微妙表。
司府上下,只有司靜淵是發自心地高興,一見他們進來就兩眼發,立刻從座上彈起來,一手指著滾滾一手扯著司狂瀾的袖子道:“那是狐貍還是狗?半白半黑好好玩啊!后面是?狐貍還能跟和平相?”不等司狂瀾的白眼甩過來,他先跳過去蹲在地上跟滾滾打招呼:“嘿,小家伙你啥名字啊?我司靜淵,是司府的大爺,喏,也是坐在那邊那個比死人多口氣的司狂瀾的大哥。”
書頁在司狂瀾手指下有條不紊地翻,司靜淵說的每個字他都聽不見,就算聽見了也是無聲地嫌棄。
滾滾抬頭看了看司靜淵友好到幾乎諂的臉,眨眨眼,毫無預兆地往他鞋子上撒了一泡尿……
司靜淵靜靜地看著自己那雙剛換上的并不便宜的新鞋子,抬頭對使勁憋著笑的苗管家說:“把咱家最長最利的刀取來。”
“可使不得呀!”磨牙一聽立刻跳到他面前使勁擺手,“鞋子臟了換一雙就是,怎能砍掉自己的腳呢?!還以為我家柳公子就算是潔癖癥患者中的翹楚,想不到大爺你居然比他還兇猛!”
司靜淵耐心地聽他說完才微笑道:“小和尚你的想法好富呀,我拿刀是宰這只狐貍不是砍我自己的腳。”
磨牙聞言,趕跑過去把四轉的滾滾抱在懷里:“那更加使不得了!我代滾滾向你道歉,它沒有惡意,撒尿只是做個標記罷了。實不相瞞,凡是被它認定為私有財產的它都會這樣的,換句話說,它拿你當自己人才往你上撒尿呢!這麼親切的小家伙大爺你怎能宰掉它?!”
“那麼我這個是不是還要請它吃頓飯謝它拿我當自己人,順便再請它多往我上尿一泡?”司靜淵把小和尚與狐貍從上到下憤憤打量一番,“把你們倆綁在一起賣了都值不起我這雙鞋的價錢!我司家大爺上有哪件東西是便宜貨!你們……”
“好啦好啦,鞋子洗洗就干凈了。”苗管家趕出來打圓場,“這小狐貍也有些趣味,大爺你就不要跟一只狐貍計較了。”說罷他又對一旁的桃夭道:“桃丫頭,你說的就只是這兩位了對吧?行李也都在這兒了?”
桃夭笑瞇瞇點頭:“就他們倆了,一進來我就介紹過了呀!這位長得還不算難看的是柳公子,小和尚磨牙,都是我的老鄉。”說著又對座上的司狂瀾眼睛:“二爺,人我帶來了,你答應的事不會有什麼變化吧?”
之前答應出手幫忙尋回司靜淵的魂魄,條件就是要司狂瀾收留那兩個在外漂泊的可憐的老鄉,外加一只相當有靈連都不吃的狐貍,順便把他們從老家一路討飯討到京城的悲慘過往添油加醋哭訴了一番。
“他們看起來,似乎并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憐。”司狂瀾不聲地翻著他的兵法:“苗管家,帶他們下去安頓。明日再分派工作。”
“是的,二爺。”苗管家旋即轉對柳公子跟磨牙道:“二位請隨我來。”
“等一下。”柳公子斜睨了司狂瀾一眼,“分派工作?難不你還想讓我這等人替你喂馬?”
“喂馬的人手已經夠了。”司狂瀾的目永遠不肯離開他的書,“司府不養閑人。”
“你這小子……”
“哎呀別鬧了!”桃夭趕扯住柳公子,低聲音道,“管吃管住還給工錢啊!這麼好的房子白住誒!做點小事算個啥!”
柳公子扯住的辮子,咬牙道:“你就這麼豪氣地把我跟小和尚賣了?我是誰,我是桃都的柳公子啊!給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當下人?”
“不是沒錢了嗎!”桃夭一翻白眼,“能省則省啊!再說了,賣給這樣的大戶人家,好過你天天住在破屋里吃青菜豆腐嘛。聽說逢年過年他們還額外發紅包哪。你說人不人?!”
“我覺得可以。”磨牙湊過來,“這里好漂亮呀,房子又大又舒服,庭院又寬闊,跟畫里一樣好看。而且我瞅著他們也不像會刻薄下人的東家,既然我們要在京城長留,住在這樣的人家里靠本事賺銀兩,也好過在外頭風雨飄零三餐不定呢。關鍵是我看滾滾喜歡這里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地方養。”
柳公子狠狠彈了彈他的頭:“是誰說的要以云游苦修來磨礪自己的靈魂?是誰說的錦玉食會消耗一個人的意志?你這個小頭,就因為人家房子大,所以把自己賣去當下人也無所謂了?你的靈魂跟意志去哪里了?”
“阿彌陀佛,餐風飲是磨礪,高床暖枕亦是磨礪,其實饅頭布衫與食錦在我眼中皆是平等,并無分別之心。柳公子,你還是沒有悟到啊。”磨牙雙手合十。
“去去去!”柳公子惱怒地拍著他的頭,“跟著桃夭這個死丫頭混久了,別的沒學會,強詞奪理倒是進步很多!”
“我不是強詞奪理呀,我……”
“好啦你們倆別廢話了!那麼,就這麼定下來了,以后咱們就在司府落腳了,嘻嘻。”
“你為啥笑得那麼鬼祟?”
“不用養你們了!吃住都不花錢了!我本來想笑得更明顯一點的!”
“……”
司靜淵橫抱著手臂,皺著眉了苗管家:“那三個家伙在那邊說什麼呢?”
“不知。”苗管家笑,“只知從此之后咱們司府便熱鬧起來了。”
話音未落,司狂瀾突然開口:“這里并沒有你什麼事,怎的還不回你房間面壁思過?”
司靜淵立刻垂頭喪氣起來:“家里來新人,我出來迎接一下才是大戶人家該有的禮數吧?”
“回房去。”司狂瀾的手指又翻過一頁,“十日不出房門已是最輕的懲戒。”
“為啥要罰我呀?!”司靜淵不服氣,“你當我只是沖著岳門主的面子幫他救兒麼?我是看了岳平川的八字,姑娘命,我尋思著能不能撮合撮合跟你,畢竟我是你兄長,老看你打我這心里也不好啊!你看你這麼快就把岳姑娘送走了!我……”
“來人!”司狂瀾不客氣地打斷他。
兩個家丁應聲而。
“把大爺塞回房里,沒有我的命令,他敢出房門一步,你們便將他往死里打,無需任何顧忌。”司狂瀾淡淡道。
“是!”家丁們立刻一左一右架住司靜淵,隨他聒噪掙扎,是將他拖了出去。經過桃夭他們邊時,他還不甘心地大喊:“你們等我啊,十天以后我來找你們玩!”
柳公子無比嫌棄地看著張牙舞爪的司靜淵,問桃夭:“這個吃錯了藥的真是司府大爺?”
“有意思吧?”桃夭一笑。
苗管家一聲嘆息,嘀咕道:“真不知誰才是兄長……”
黃歷上說,今天諸事不宜,但對桃夭來講,再沒有比今天更好的日子了。以后每天又能看到柳公子的臭臉聽到磨牙的嘮叨,還能用滾滾的尾盤子,“一家團聚”真是讓人倍幸福啊!最重要的是,完解決了那兩個家伙的生計問題,養家糊口這種事憑什麼讓一個人干,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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