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妄抬起頭,看向種蘇,眉頭輕揚,說:“我姓李。”
“不可以燕兄嗎?”種蘇眨了眨眼,眼中帶笑,“燕兄難道不是同一個人嗎?”
李妄頓了頓,點點頭,“是。”便沒有再計較稱謂,“剛要說什麼?”
種蘇想了想,卻搖搖頭,“沒什麼。”
李妄不語,并不放過,靜靜看著,分明要說出來。
其余幾張桌子上都有人,種蘇便低聲音,笑著小聲道:“只是覺得很奇妙,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們居然會這樣坐在一起吃東西。”一手劃了劃兩人之間,比劃了一下。
種蘇說的當然不是僅僅吃東西這種事,而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李妄黑沉沉的眸子盯著種蘇看了會兒,沒有說話,低下頭,修長的手指執勺攪碗中水果,過了會兒,方低聲說了句話。
周遭人聲喧嘩,種蘇沒有聽清,“什麼?”
李妄卻不再說了:“沒什麼,快吃。”
兩人吃完,只覺渾涼爽許多,于是繼續沿著街道而行。
種蘇從前出來也是很開心的,但到底心中有事,頗帶著點今朝有酒今朝醉活一日便高興一日的心境,如今起碼再無命之虞,心方真正放松,只覺長安更為繁華可。
再看李妄,顯然也是一樣的,一派閑適模樣。
如今的李妄對民間諸事已相當悉,再不復當初初出宮門的“青”模樣,出行道路,商店布局,貨真假,結賬付錢……幾乎都已輕車路,心中有數。
以前兩人出來總要想想今日去哪兒,做什麼,吃什麼,如今兩人卻并不在意這些,隨意便好,即便這樣漫無目的的閑逛也很好。
“小心。”
忽然間幾個半大的孩們嬉笑著跑過,不小心撞到種蘇,李妄眼疾手快,迅速拉了種蘇一把。
“哥哥對不起!”孩們嘻嘻哈哈跑遠了。
市集上人多了有沖撞再正常不過,種蘇并未介意,站穩影,這時方發現一件事。
的手在李妄手中。
自然是方才李妄拉時急抓住了手腕,而此時小孩已跑遠,危機已過,李妄卻并沒有放手。
“……燕兄。”種蘇轉頭,低聲道。
李妄也側首,他好看而深邃的眼睛與種蘇對視,沒有說話,定定看了一會兒,便仿佛沒聽見,若無其事轉過頭去。
種蘇:……
種蘇試著了手腕,立刻被捉,接著,那手指緩緩下,改而將種蘇整個手掌握在手心。
種蘇:…………
李妄目視前方,面容平靜,帶著種蘇往前走。
種蘇的心跳的極快,跟著李妄的步伐,兩人仍是并肩而行,垂下的手臂挨在一起,因袖袍寬大,堪堪遮住兩人手背,街上車水馬龍,人幾近肩踵,倒不曾惹來注意。
李妄的手指修長,手型非常好看,薄而寬大,皮溫暖干燥,微微用力,幾乎將種蘇整個手掌包裹住。
熱意后知后覺爬上種蘇面頰,耳朵,背部,乃至整個。明明已近黃昏,天卻似乎更熱了起來。
彼時街上其實不乏走在一起的夫妻或人,更因胡人作風大膽,不人手拉手,舉止親,并不避諱,但漢人自有漢人的禮節,這方面總歸保守些,況且如今種蘇還是男子份,實在有點提心吊膽。
種蘇生平第一次與男子牽手,自也面紅耳熱,張與甜兼,又因在大庭廣眾之下,便一不敢。
而李妄似乎尚算從容,不見異,只是那手也一不,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與力度。
漸漸的,種蘇覺到了意。
不知是誰的手出了汗,兩手相接的之,又熱又。
“……燕兄?”種蘇清了下嗓,低聲喚道。
李妄側過頭,看向種蘇。
“……有點熱。”種蘇說。
李妄靜靜看著,過了會,開口道:“還好。”
種蘇:……
種蘇扭過頭,不知為何,有點想笑,心里仿佛三月的風吹過,溢滿芳香的氣息。
前方一家店鋪前圍滿了人,不知在做什麼,種蘇的手心實在太熱了,汗水越來越多,便朝前了,口中“咦”了聲,說:“去看看。”趁機微微使勁,將手了出來。
手中簌然一空,李妄頓了頓,微微垂首,五指在袖中蜷了蜷,角無聲的翹起。
他慢慢走至種蘇邊。
原來是一家首飾店,店里頭是些玉石珠寶類飾品,門口卻支了張桌子,桌上堆著些紅線,桌后坐著兩個老人,俱白發蒼蒼,老態龍鐘,手中正握著幾縷紅線。
一伙計站在一旁熱介紹,種蘇聽了兩句,便明白了。
這兩位老人為這店鋪店主的祖爺祖,兩人均已年過百歲,百歲老人向來被視為祥瑞吉利之寶,且這兩位老人據傳自小青梅竹馬,結為夫妻后更終生和睦,琴瑟和鳴,恩有加。如今子孫滿堂,仍舊深厚,形影不離,時不時來店中坐坐。
此店所售正是些飾品類件,客人多為年輕人,年輕人總是熱充滿幻想的,見過兩位老人,聽過二人事跡后,便不時有人買了東西來請兩位老人說點吉祥話,以做祝福。
兩位老人也面和心善,反正閑來無事,便順帶編織些手鏈,賣的賣,送的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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