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總人放松心，李和看著李妄與種蘇端起茶水，邊聽他說話，邊各自喝下。

“……這白菜表面看似與尋常白菜無二，然其菜心卻大有不同，喏，就是這一抹赤紅，正是它，竭盡全力吸得地下水分，方能讓這菜在極旱地活，所以這道菜，最珍貴妙之就是這抹紅……”

“……公子。”

李和正說著話，門外卻傳來侍從的喚聲。

“何事？”

李和往外看了一眼，朝李妄說道：“是府中侍，非重要事不敢來叨擾，燕兄，景明，容我出去看看，很快回來。你們先吃。”

李和匆匆走出，出去時順手將房門掩上，與侍從離去。

房中又只余種蘇與李妄。

“那，我們邊吃邊等他？”種蘇道。

李妄未做聲，手中拈著已喝盡的茶杯，好整似暇的轉。

“近日為何未來長鸞殿？”李妄開口了，問道。

此番雖只有二人，乃私下相談，然則李妄這話卻帶著一抹威嚴，這一刻他既是燕回，亦是李妄。

種蘇一頓，答道：“近日端文院有點忙，故而……”

李妄面后的黑眼睛抬起，看向種蘇，種蘇的話語戛然而止。

“欺君之罪，當可砍頭。 ”李妄淡淡地說。

種蘇心中一梗，登時不敢再說，忙站起來，替兩只空杯續茶。

“你近日膽子越來越大，”李妄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說，“長鸞殿想來便來，不想來便不來。”

可一直不都是這樣麼？從一開始，便是兩人之間自然而然達的不文的規矩，李妄并未強制規定種蘇非去不可，種蘇也未將此當圣旨，須得日日執行。

“微臣不敢。”種蘇低聲道。

李妄盯著種蘇，種蘇重新坐下，仿若不覺，眼眸自然低垂，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欺君之罪，當可砍頭”這句話提醒了種蘇，令種蘇心中原本的決定愈發明確——已打定主意，只要李妄不掀開最后一層面紗，徹底說破，便裝作不知道。

這是目前最好的應對方式。

一日不說破，便裝一日糊涂。

若能令李妄借此明白的態度，從此罷手就再好不過。倘若不，到了不得不正面相對那一日，種蘇會表明的態度，而后請求外調。

大康為磨礪員，本也會不時將員們外調，譬如許子歸這種直接進了翰林院的驕子，將來也說不準調至外地，倘若外放時能有所作為，再召回京，其地位與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是以自請外調也不失為場晉升的一道跳板。

當然，這跳板亦非人人能順利踏躍，更多人倒在跳板前，再難回京……外調于某些人是糖，于某些人則如毒藥。

而像種蘇這種階低下的，倘若外調，所能去的地方與職，可想而知。是以能留京的自然千方百計留京。當初種父替種瑞謀求這個小兒，看中的正是“京”這個頭銜，以及讓種瑞點苦。

如今沒有辦法，只有如此一試，反正種蘇又無晉升之心，外調過去，過兩年苦日子，再想辦法辭……

之前不敢試用此法，只因那時事還有轉圜余地，且不敢節外生枝。眼下是萬不得已了。

李妄會不會放外調？

別的事種蘇不敢說，或許李妄會肆意妄為萬事不忌，但之事，因著先帝先后的原因，李妄向來厭惡和忌諱“強求”。他或許會生氣，憤怒，卻應當不會強迫種蘇如何。

況且，李妄既已開竅，日后他想要什麼樣的沒有？無論男，天下都不止一個，并非非不可……

想到這里，種蘇不知為何，心中又有難言的緒，說不清楚。

“燕兄再喝點茶？”種蘇抬眸，朝李妄說道。

李和怎麼還不回來？種蘇門口，房門閉，外頭亦不見人影，也不知李和干什麼去了，要麼去看看？然而此舉會不會太過蓋彌彰，種蘇想了想，還是原地等著吧，應該快來了。

幸而李妄接下來未再說什麼。

樓下琴聲一轉，換了首樂曲。

這是什麼曲子？種蘇覺得耳，卻一時想不起曲名，只覺那樂聲似遠似近，若有若無，一會兒仿佛在耳邊，一會兒又遠在天際。

怎麼回事？

“燕兄，你聽見了嗎，”種蘇看向李妄，不大確定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咦，燕兄？”

種蘇睜大眼睛，眼前的李妄變了兩個，不，三個，四個，五個……那影還在不斷增加，形重重疊影，直到完全看不清楚。

與此同時，種蘇的心口開始劇烈跳，渾忽然發熱，且越來越熱。

這不太對！

種蘇殘存的理智意識到了什麼，臉一變，驀然站起，然而手腳發，人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迷蒙的雙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李妄倏然撲來的影。

第71章 膽大包天

當種蘇看向李妄時，并不知自己的眼神與舉止已然出現異常，李妄驀然瞇眼，然則還來不及細想，他的也變得不對勁。

那是曾經經歷過的不尋常的熱度。

雖已過去數月，卻仍記得，此次強度不如上次那麼猛烈，卻異曲同工，李妄馬上意識到怎麼回事。

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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