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說李妄從前將當作不一樣的臣子，當作宮外的朋友，如今卻好似更進一層……

之前總是種蘇各種“遷就”與主，如今卻是李妄主，就好像主打開了一扇門，將種蘇容納進他的領地中另一個范圍，話里話外不自覺充滿“我的人”那種自家人的親近與隨意之。

這日之后，種蘇又開始進出長鸞殿。

天氣日益熱起來，預示著盛夏即將來臨，李妄嫌殿里頭氣悶，午后通常會到涼亭，邊樓或者干脆直接廊檐下，坐上片刻。

這日，種蘇陪著李妄坐于花園一涼亭中，此亭四周樹木高大蔥綠，枝繁葉茂，濃蔭罩在亭檐上，亭周四面皆掛著遮輕紗，雖濃烈，亭中卻春日般宜人。

譚德德指揮宮人們擺上飯后甜點與瓜果，李妄并不嗜好這些，大多都是為種蘇準備的。

亭中最后只余種蘇與李妄兩人。

李妄斜依在亭中鋪就的榻上，背靠無腳矮椅，手持一卷書冊，邊喝茶邊慢慢翻閱，一旁還散著幾本書卷。

種蘇吃過些水果，便無所事事的四下看看，當值時倒無午睡習慣，此時并無困意，便坐著休息。

亭中無聲，種蘇與李妄都未說話，卻并不尷尬，氣氛十分自然。

種蘇手肘擱在案上，一手撐著下，看了一會兒周邊風景，目便落向對面的李妄。

李妄不知在看什麼書，看的頗為認真。

種蘇忽然有了重大發現，李妄的睫好長，從前只注意到他眼型好看，如此細看，眼睫濃纖長，垂眸之時，如同一把小扇子。

小扇子忽然一，李妄抬眼，看向種蘇，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種蘇：……

種蘇心頭一跳，訕笑：“陛下看的什麼書，這般神。”

“雜書。”李妄說，“想看自己拿。”

李妄仿佛隨意的指了指旁邊散落的書冊，這樣說。

“哦。”種蘇了鼻子，轉移注意力，“雜書嗎，那臣也看看。”

李妄緩緩收回目，余中看著種蘇拿起其中一書。

種蘇本是隨便看看，反正坐著無事，隨手取了一本，只見緋封面上，書名龍飛舞：春君傳。

人傳記？講誰的。

種蘇毫無準備的翻來書冊，從頭看起。

咦？嗯？額？

種蘇漸漸覺得不對了，懷疑的看看封面，再看幾頁正文，徹底明白了。

還真是雜書。但沒想到是這樣的雜書。

“怎麼了？”李妄目仍在自己書上，仿若隨意的問道。

種蘇了鼻子，直言道：“沒想到宮中竟會有這種書，嗯，沒想到陛下竟也會看這種書？”

“這種書是何種書？”李妄淡淡道，“讀萬卷書，方知天下事，方解人間事。博覽群書，什麼書都看一點，方為讀書。”

“陛下說的是，是臣狹隘了。”種蘇只是有點意外李妄竟會看這種書，聯想到之前與李琬的猜疑，不免有點怪怪的，但聽李妄這樣說，又覺實屬自己狹隘了，李妄是皇帝，也是人，看什麼書其實都不足為奇。

種蘇本也是個灑的，既然李妄都在看，便也不忸怩，毫無障礙的拿起書冊翻閱起來。

關于龍，斷袖，男男間的事，從前種蘇也略知一二，不過那時只純屬好奇，稍微知道那麼一點，偶爾去書肆，到這種書，也就看看書中人畫像，瞄那麼兩眼，正兒八經的閱覽反倒沒有。

沒承想，居然在皇宮之，得了這個機會。

種蘇本只是抱著打發時間的想法看看，然而看著看著，卻被故事深深吸引，竟不知不覺沉浸其中。

書中講述兩位書生，由相遇相知到相，卻不被世人接，沖破重重阻礙，最終有人終眷屬，寫的十分纏綿悱惻，人心弦。

“你該上值了。”李妄的聲音拉回種蘇的思緒。

“啊。”種蘇一看日頭，慌忙起，罪過罪過，居然看的忘了時候。

“看來種卿很喜歡這種書。”李妄狀若隨意，淡淡道。

種蘇呵呵一笑，這故事寫的彩，確實看的人罷不能。

“喜歡就帶回去看。”李妄隨手指了指其他書冊，“都可自取。”

“真的嗎？”種蘇便笑道，“那臣帶幾本回去，看完便還回來。”晚上閑來無事，看看閑書也好。

種蘇抱著幾冊書匆匆離去。

李妄仍舊斜斜依著，注視著種蘇背影，直至種蘇消失不見，將手中書冊扔至一旁，眼眸低垂，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66章 蒼生之福

接下來幾日，種蘇一口氣看完了這些書。

“都看完了？”

種蘇奉還書冊時，李妄朝種蘇問道。

“看完了。”種蘇回道。

“倒看的快，很喜歡？”李妄看著種蘇，目落在種蘇眼睛上，“種卿不是喜歡子嗎，倒能看的進去這種書，不覺……反？”

李妄的口吻很隨意，仿若閑談天氣般，種蘇未覺有異，想了想，道：“這與喜不喜歡子無關，好故事總是引人勝的，再者，任何一種，只要出自真心，兩相悅，不曾傷害他人，都值得尊重。”

“唔。”李妄對種蘇的回答似乎頗為滿意，未再說什麼。

過得片刻，李妄忽又開口道：“這個休沐日，天音閣有《春君傳》的戲劇上演，既喜歡，可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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